鳳棲宮云瓷正陪著允哥兒讀書識字,就聽夏露走了進(jìn)來,沖著她使了個眼色,云瓷抬起手摸了摸允哥兒的腦袋:“你乖乖寫。”
允哥兒乖巧點(diǎn)頭。
從正殿出來,夏露才開口:“展凌已經(jīng)被皇上打入大牢了,蘊(yùn)朱縣主撐著身子正在趕來的路上,奴婢猜測是來求情的?!?
云瓷淡淡地嗯了聲。
“還有件事。”夏露眼中劃過一抹趣味:“舒芳閣那邊鬧騰起來了,不肯剃度,嚷嚷著非要見您,奴婢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回絕了?!?
按照放出去的消息,今日就是送謝昌去大昭寺的日子,但有些事真真假假,不過是相互牽制罷了。
“有沒有人去舒芳閣?”
夏露點(diǎn)頭:“抓到了十一人,全都圈起來嚴(yán)刑拷打,這些人有一部分是來自邱麗的,已經(jīng)隱藏在宮里許多年了,但娘娘放心,絕沒有透露出半點(diǎn)消息?!?
云瓷笑了,趁著蘊(yùn)朱縣主還沒來,她決定去一趟舒芳閣。
這或許就是最后一次見面了。
好些日子沒來,舒芳閣寂靜了不少,就連腳步聲都能聽見,站在廊下,夏露推開門。
謝昌就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拄著桌面,瞇著眼打量著來人,看見那一抹明黃之后,她臉色微變。
“納蘭云瓷,你終于來了?!?
云瓷微微笑:“好幾日不見,謝太夫人倒是滄桑不少?!?
謝昌神色一頓,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幾個月操的心遠(yuǎn)遠(yuǎn)要比這幾十年還要多。
算計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栽在了一個丫頭片子手里。
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服氣的。
“我有些話要單獨(dú)和你說?!敝x昌眸光掃過幾個侍衛(wèi)和小宮女,示意他們退下。
云瓷抬手,大度地讓他們都退到安全范圍之內(nèi),她看向了謝昌,主動開口:“本宮今日來也有些話要單獨(dú)和太夫人說,為了抓到南宮靂,本宮著實(shí)費(fèi)了些功夫?!?
謝昌眉頭一擰,有些不可置信。
“南宮靂的確是狡猾,放著好好的皇帝不做,偏要來臨安冒險,真是作死。”云瓷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沖著謝昌笑:“若不是以太夫人為誘餌,本宮還未必能活捉南宮靂呢?!?
她緊盯著云瓷的神色,試圖判斷這件事是真是假,可從云瓷的臉色看,謝昌有些不確定了。
“南宮靂為了太夫人當(dāng)真是豁出去一切了,嘖嘖,母子感情至深,真是令人敬佩?!?
謝昌抿唇不語。
“太夫人猜猜,本宮是從何處抓到了南宮靂?”云瓷沖著謝昌眨眨眼。
“皇后說的話我聽不懂,什么南宮靂,他在邱麗又怎么會在這個地方?”謝昌故作淡定地說。
云瓷彎了彎唇道:“是在慶祥大長公主府的祠堂內(nèi)的道里將人抓到的?!?
一聽見這個地址,謝昌不淡定了,臉色驟變:“你把他怎么樣了?”
要是換成別的地址,謝昌肯定不會承認(rèn),但那條地道的出口的的確確就是在慶祥大長公主府。
當(dāng)年,還是她主動告訴慶祥大長公主要挖一條密道,以備不時之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云瓷挑眉。
“云瓷,南宮靂只是來看望我,并沒有什么舉動,你何必為難他?”謝昌軟了語氣,似是懇求:“他畢竟是一國之君,若是死在了臨安,臨安也無法交代,勢必會引起一場惡戰(zhàn)?!?
云瓷并未回應(yīng)這話,反而笑著問:“本宮記得剛才太夫人有話要說,本宮洗耳恭聽?!?
謝昌語噎,她的確是有話要說,可現(xiàn)在她哪敢說出口,最大的依仗被云瓷拿捏。
她連談話的資本都沒有。
“只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不重要。”謝昌搖搖頭,緩緩站起身,來到了云瓷身邊:“云瓷,你是一國之母,應(yīng)該大度為了百姓著想,放了南宮靂吧?!?
云瓷險些就要笑了,別說沒抓到南宮靂呢,就算是抓到了,也不可能放了。
他們和南宮靂的下場只有你死我活,是死結(jié),一旦南宮靂逃脫,一定會帶兵打過來。
“云瓷,畢竟是親戚,沒有解不開的結(jié),而且南宮靂也曾放過你一次,難不成你要恩將仇報?”謝昌問。
“那就要看看太夫人的誠意了?!痹拼商裘迹骸疤蛉藥状握冶緦m來,也不單單是敘敘家常吧?”
謝昌語噎。
“娘娘,縣主去了鳳棲宮請安?!毕穆哆m當(dāng)?shù)剡M(jìn)來開口。
云瓷起身就要走,謝昌見狀有些著急:“云瓷,先帝并非我親生,也就意味著皇上極有可能不是皇族血脈,這事兒一旦傳出去,臨安必定大亂?!?
謝昌往前一步,來到了云瓷跟前四目相對:“云瓷,臨安一旦亂了,你可知后果?”
“先帝的生母乃是秦貴人,八個月早產(chǎn)誕下孩子,還未出月子就血崩而亡,巧的是太夫人也在那一個月誕下了一個……死嬰!”云瓷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謝昌的神色:“太夫人是想說,秦貴人入宮八月誕下子嗣是有蹊蹺,還是覺得秦貴人入宮時就已經(jīng)珠胎暗結(jié)?”
“你!”謝昌驚恐的看向了云瓷,瞠目結(jié)舌的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想到幾十年前的事,竟然都被云瓷給挖出來了。
“秦貴人在入宮之前的確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可那又如何?”云瓷蹙眉:“倒是太夫人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了秦貴人有孕,立即和秦貴人結(jié)好,以夢魘之名,將人接入自己的宮殿,放在眼皮底下看守著,究竟是何居心?”
這些事是云瓷費(fèi)盡周折,才深挖出來的。
一半真一半是猜的。
但看著謝昌震驚的臉色,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先帝到死都不知道秦貴人才是生母這件事,對太夫人您一直很愧疚,想著一切法子要將您給接回來?!?
云瓷嘆了口氣:“可惜,先帝不知太夫人的真面目,世人都以為先祖皇帝心狠冷漠無情,軟弱無能,可又有誰知道先祖皇帝是被逼無奈。”
“你胡說!”謝昌渾身顫抖,像是一條傷疤被人揭開再撒上一把鹽,血淋淋的疼讓她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