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維庸回頭看著緊閉的門扉,里頭什么動靜他聽不見,但光憑猜想,里面會發(fā)生什么,他大抵也能猜到幾分。
自打他在君上身邊伺候,君上便一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那時候君上還在皇孫,尚未登基;后來登基之后,情況便越發(fā)嚴重了。
他一度以為,君上是不會笑的人。
直至皇后娘娘出現(xiàn)了。
為了這位遠道而來的東陵公主,君上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做了,仔細說起來,皇后娘娘還真有那么幾分禍水的味道。
不過,君上總算有點像人的感情了。
方維庸?jié)M心的安慰。
御書房內正春光無限。
待蕭如月從御書房出來,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之后的事了。
雙頰粉紅,美眸猶含羞,勝卻春風無數(shù)。
宇文赫滿意得不行。
回頭之際,瞧見書房里的宇文赫正沖她笑,蕭如月險些脫口而出罵他句:“狗皇帝!”
都是他干的好事。整整折騰了她半個時辰,害她走路都不自然。
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蕭如月理了理衣裳,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地離開,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鎮(zhèn)定更加若無其事一些。
然而,身穿一身官服的她,這般模樣卻是更加引人遐想。
蕭如月便邁著算賬的兩條腿,老牛拖車般地出宮去了。
一回到工部,便被王尚書拉著問了好些個問題。
都是在問,君上找她說了什么,問了什么,是不是關于河堤修筑的事情之類。
蕭如月早在臨走前與宇文赫套好了話,對答如流。
王尚書沉吟了片刻,語重心長地拍拍她的肩膀。
蕭如月驚出了一身汗。
難不成是王尚書瞧出她的女兒身了?
王尚書說道:“司徒啊,你年紀輕輕年少氣盛本官都明白,本官也理解你少年成名,鋒芒畢露的心情??山袢赵谟鶗康那樾文阋惨娭恕D阋呀?jīng)把兵部那個姓秋的給得罪了,今日又把吏部和戶部的也給得罪了,你往后這條路可就不好走了?!?
蕭如月聞暗自松了口氣。
王尚書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蕭如月板起臉來,抬頭挺胸腰桿挺直,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鄭重其事那么回事——
“王大人,世間之事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了自己認定的理想,哪怕這條仕途走不下去了,我也無怨無悔。但若要我為了前途而向惡勢力折腰,卻是萬萬不能。”
王尚書一愣,隨即爆發(fā)出熱烈的笑聲:“好,好啊!說的好,不愧是年紀小小便名列三甲的探花郎!好志氣,正對我脾氣!”
呃……
這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著了?
蕭如月有點忐忑。
王尚書卻是撿到寶似的,笑得停不下來,“你這脾氣太對我胃口了,司徒啊,老夫果然沒看走眼!走,中午上我家去用膳去。”
呃……
蕭如月頓住。
她昨夜已讓銀臨約好了今個兒中午去太白樓見三娘子秋詞的,這么一來,她的計劃全打亂了。
而且,王家夫人是見過她好幾面的,女子心思細膩,定要比男子觀察入微,她若是以這副模樣出現(xiàn)在王家,輕易便要露了陷了。
當初宇文赫讓她女扮男裝參加科舉甚至是當官,怎么就沒考慮到她會遇到這種情形呢?
“聽聞你是襄陽的貴族子弟,怎么,你是看不起我王家的伙食么?”王尚書見她一臉為難色,好心情頓時消了大半。
“不不不,大人誤會了,只是卑職中午早已與人有約,貿(mào)然答應大人,恐怕……”蕭如月故意露出難為情之色。
王尚書也不是木頭人,當下便明白了,“哦,原來是佳人有約?!?
“……正是,還望大人勿怪?!彼臼窍氚言掝}引開,沒想到王尚書會往這方面想,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順桿爬了。
躲過一時算一時。
“既然是佳人有約,那么……”王尚書沉吟片刻,欣然道,“把那姑娘叫上,一起上我家去用膳吧?!?
呃……
王尚書,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蕭如月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王尚書確定是沒有靠任何背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現(xiàn)如今的地位的么?他這般耿直的脾氣……不怪在朝中沒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