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鞏,”李向南目光掃過偌大的工地,坦道:“你選一塊區(qū)域,既要體現(xiàn)軟土層的典型問題,也便于后面用來施工對比!”
鞏開疆是老工程人了,馬上會意,像是老獵人似的,巡視了一下自己的領地,目光在工地上逡巡片刻,最終指向最靠近河道的一塊區(qū)域。
“就那里吧,顏色最深,腳感最軟,我看的出來,那里是當初古河道淤泥的核心區(qū)域!在這里做成了對比,誰都不會有二話!”
他過去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后壓低聲音,語氣里有與有榮焉的自信,還有古徽州傳承的底氣。
“你就放一百二十四個心。你說的石灰竹筋法,看似新奇,但根子里的道理,跟老祖宗修堤壩、建城寨的道理是一樣的!無非是因地制宜、筋骨相撐?!?
說到這里,他嘿嘿一笑,搓起手道:“不瞞你說,隊里幾個老師傅,都是祖?zhèn)鞯拇u匠工藝,對這種爛泥地有獨到的法門,你說的法子,他們一點就通,保證給你做的漂漂亮亮的,那洋人能有咱們懂自己土地的脾性?”
“拜托你了!”聽鞏開疆這么一說,李向南心中又多了幾分把握。
劃定對比實驗區(qū)后,李向南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現(xiàn)場,帶著林幼薇沿著工地邊緣步行,將身后的喧囂丟開。
“向南,”林幼薇稍稍落后半步,扭頭看著他已經(jīng)略有成熟的側(cè)臉,聲音無比輕柔,“這大半個月你在廬州還好嗎?總感覺你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的關心快要溢出來,但又在李向南扭頭看她時故意垂下眼瞼,像是漠不關心的樣子踢開了腳邊的石子。
“我還好吧,哪里有心事了,抽空還回了一趟老家呢!”
李向南微微一笑,轉(zhuǎn)而又問她,“你咋樣,丁香廠的籌備進行的怎么樣?”
一提到丁香廠,林幼薇的目光立刻亮了起來,里頭有關乎事業(yè)的奮進,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希望與李向南分享的渴望。
“我挺好的,丁香廠嘛,設備我姐都聯(lián)系好了,她最近可忙了,去了南方兩趟,引進的生產(chǎn)線,就按照你之前給的方案,我們和雨秋姐討論了好久呢!”
“但是這廠房的具體規(guī)劃方案,還要根據(jù)生產(chǎn)線的情況進行適時調(diào)整,準備等你回來拍板的!工人們……我們先期準備先招三十人,把前兩條生產(chǎn)線弄明白,再上規(guī)模!”
“其實現(xiàn)在大家都憋著一股勁就等你回來,一聲令下,咱們就開工!”
林幼薇頓了頓,語氣里有一絲依賴,“你回來了可真好,有人能拿主意了!”
李向南笑了笑,“婦女能當半邊天,你跟楚喬拿主意也行啊!”
正說著,兩人走到工地廠址上。
一個穿的洗的發(fā)白的舊軍裝、皮膚已經(jīng)有些黝黑的青年,正跟幾個工人在清理場地,測量劃線,神情專注而認真。
正是龐衛(wèi)農(nóng)。
“衛(wèi)農(nóng)!”瞧見他,李向南總有種心疼。
“南哥?”龐衛(wèi)農(nóng)抬起頭擦汗,瞧見李向南和林幼薇,立馬放下手里的活跑過來,帶著憨笑和激動道:“你跑哪兒去了?這么久不見!”
“我出差了!”李向南看著他滿手都是泥灰,臉上也臟兮兮的,忍不住拍了拍他肩膀,襯道:“衛(wèi)農(nóng),你辛苦了!”
“不,我不辛苦!”龐衛(wèi)農(nóng)用力搖搖頭,眼神堅定,望向這片孕育了新希望的土地,好像透過它能夠看到當初那個像丁香一樣堅強的姑娘,“幫丁香做事,我心里踏實。這廠子一日日的建起來,我也十分充實,我不想閑著,哪里會辛苦!”
他的話樸實,卻也飽含深沉的思念。
當然,那雙手,代表的執(zhí)行力同樣令人震驚。
個人的愛戀,一旦融入更廣闊的事業(yè)中去,也最接地氣,最為感人。
李向南和林幼薇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十分動容。
接下來七天,李向南也并未將所有時間都耗在工地上。
這些天還抽空去學校上課,跟德發(fā)狠狠把前半月的課業(yè)補回來,跟林幼薇梁慧借的筆記那是一本比一本厚。
當然,也遇到了輔導員葉不平。
跟之前相比,老葉臉上多了許多掩飾不住的喜氣和感激,見面就拉著李向南說什么要請他吃飯。
“小李,怎么說都得感謝你。嚴校長找我談過話,肯定了我前幾年的付出,一再挽留我留校任教。我知道,這里面少不了你在他面前美,今晚多少喝兩杯!”
李向南推辭不過,索性跟他在校外小館子里簡單吃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