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緲緲!”
戚寸心底下喚了聲。
少年聞聲低首,輕瞥她,卻不說話也不動。
“你上做什么?”戚寸心高聲問。
他卻一手撐著下巴靜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隨即便如一道霜白的月輝從檐上傾落下來。
他的衣袂帶風(fēng),一手?jǐn)堊∷淼膭x那,戚寸心便被她帶去了檐上。
高處的風(fēng)也許更凜冽,吹著戚寸心的臉頰,有細(xì)微的刺痛感,她的手還下識地抓著他的衣袖,抬頭便撞他的一雙眼睛。
“才上過『藥』,你又跑到這里來吹風(fēng)?!逼荽缧南扑囊滦洌蕴嫠募?xì)布上沒有血跡浸出,她才放下心。
回到紫央宮時,戚寸心雖然有點生氣,但還是惦記著他的傷口,所以還是給他處理了傷口,上了『藥』。
隨后她便去浴房了。
“戚寸心?!?
她忽然聽他喚了聲自的名字,她一下抬頭。
少年沒看她,一雙眼睛兀自盯著高檐盡處,夜幕之間,他的側(cè)臉仍舊顯得有蒼白,長睫微動時,眼瞼下方便有一片淺淡的陰影,“你為什么要生我的氣?”
戚寸心正有晃神,卻聽他忽然問。
她一下回過神,便他側(cè)過臉來,一雙猶如浸潤過霧『色』的眸子盯著她,“是我對你不好嗎?”
他的嗓音清澈動人,卻夾雜幾分『迷』茫。
戚寸心一下愣住。
不好嗎?
戚寸心從前看過許多話本,多的是富家千金與窮書生的不圓滿,求不得,多的是失約,毀諾,教人扼腕。
其實東陵他們成親那日,他走出那道門時,戚寸心心里偷偷地想,會不會他這一去,不回來了?
她曾以為身份是天塹,所以從緹陽到澧陽,她內(nèi)心幾經(jīng)掙扎猶豫,卻是他始終如一,遵守承諾。
一個紫垣玉符,令她成為眾矢之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稀里糊涂地被推入朝堂與江湖之間的這道旋渦,說不怕,那都是假的。
明明他并不希望她入九重樓,今天紫垣河畔,他卻并不阻攔她,只是和她說:
“那去吧?!?
他用自的血喂給她的蟲子,只是希望她要是中途害怕了,后悔了,如他們所約定的那樣,捏住那顆鈴鐺,他會來接她回家。
鈴鐺不響,他絕不闖樓,著她自對。
“已經(jīng)很好了?!逼荽缧膿u搖頭,眼眶泛熱,她沒忍住伸手抱住他,腦袋枕他肩頭。
明明那個鱷魚潭那么怕,明明她緊抓著銅塊,身體懸空的感覺想起來還是令人膽寒,這一刻,她忽然發(fā)覺自好像不是孤身一人去的。
鈴鐺她腕上,他陪著她。
靜默地等待她,要做她的退路。
明明他什么也不說,但卻好像告訴她,不勇敢也沒有關(guān)系,失敗也沒有關(guān)系,糟糕也沒有關(guān)系。
反正,她還有退路。
“你扔下我走了?!?
他的嗓音平靜,提起那會兒她宮巷里氣呼呼繞過他往前跑的事。
“十幾步遠(yuǎn)也算扔下你走了嗎?我不是回來牽你了嗎?”她吸了吸鼻子,從他懷里抬頭。
“上『藥』的時候,我說疼,你也不理我?!?
他又補充。
“我動作明明很輕你也說疼,一看你是騙人啊,”她薄薄的眼皮有泛紅,眼睛也染了水霧,聲音明明有點更咽了,卻還不忘爭辯,“說了,誰讓你沒事給自一刀???”
他不說話了,薄唇微抿,只用一雙眼睛盯著她。
看起來有點委屈,又有點憐。
“……算了。”
戚寸心有點泄氣。
她伸手捧起他的臉,認(rèn)地說,“以后你不要這樣了,知道嗎?”
少年沒有答她,只是這樣近的距離,她的呼吸好近,好像很輕很輕的風(fēng),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睫。
月亮的華光他身上,他的眉眼漂亮得不像話,也許是受到了某蠱『惑』,戚寸心恍恍惚惚,靠他越近。
一如澧陽的夜,她捧著他的臉,近咫尺。
她鼓足了勇氣,不似那夜故的玩弄,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微微的癢,猶如羽『毛』一般輕輕擦過他的臉頰,那癢卻鉆到了人的心里去。
他近乎失神一般地望著她。
他的睫『毛』顫啊顫,薄紅順著臉頰蔓延至耳后。
“為什么……要這樣?”
隔了好一會兒,他滿『迷』惘,嗓音極輕。
戚寸心臉頰燙得厲害,撇過臉去望檐后銀白的圓月,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我餓了?!?
柳絮底下等了許久,太子殿下與太子妃還未從屋頂下來,便想著是不是該將晚膳撤了。
卻不想,她才進(jìn)殿,回頭便瞧謝緲和戚寸心走進(jìn)來。
他們似乎有奇怪。
兩人的臉頰都帶了不太正常的紅暈,柳絮不蹙起眉,忙迎上去,“殿下,太子妃,是上頭受寒了?用不用奴婢去請?zhí)t(yī)?”
“不用了……”
戚寸心小聲地說了句,隨即沖到桌邊凈手端碗。
這一夜,兩人各懷心事,卻是同樣的難以入眠。
翌日『迷』『迷』糊糊地醒來,戚寸心連睜眼都有費勁,她偏頭望謝緲蒼白的『色』染著薄紅,自才想口,卻先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謝緲半睜起眼睛望著她,嗓音有氣無力,“娘子,我頭疼。”
“我也頭疼?!?
戚寸心的聲音也有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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