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死應(yīng)該可以?!辟M(fèi)原樂得夠嗆,樂完又平靜下來,“媽,其實我喜歡男孩兒真是件不能容忍的事兒嗎?難道我喜歡男孩兒就不孝順你和我爸了?以后就不會為社會做貢獻(xiàn)了?”
“這條路難走我能承受,爺們兒家會怕這個么?你也說過,當(dāng)初我爸追你跟別人打架被開除,后來三番五次去家里又被我姥爺轟出去,可你們不也走過來了么?我就是特喜歡路柯桐,只有我倆能一直好,那別的我就沒什么受不了的?!?
林瑜珠說:“人家才十五!你才十七!”
“十五就這么喜歡他了,等二十五不得更喜歡啊?!彼f完就被林瑜珠踩了一腳,“那以后不喜歡的話你們更不用管了啊,不然白費(fèi)勁么?!?
林瑜珠想說什么,他突然輕聲問:“媽,從你知道開始,有沒有過覺得這是病?”林瑜珠訓(xùn)道:“你媽我是名牌大學(xué)受過高等教育的,你當(dāng)什么封建殘余呢!”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驚慌,驚慌于兩個孩子太小,驚慌于路柯桐家長的身份,更驚慌于大環(huán)境下這條路上要面對的目光和口舌。
路若培關(guān)掉了音樂,改聽雨聲。他坐了很久倒是不累,因為經(jīng)常開會習(xí)慣了。路燈照射下的雨線非常密,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時才注意到有兩個人打著傘往外走。
是費(fèi)原和傍晚騎車的那個男生。
在門診上完藥包扎好又等了片刻,沈多意站在屋檐下?lián)伍_傘說:“走吧,小點兒了?!辟M(fèi)原接過傘舉著,另一只手扶著沈多意的肩膀。
“吃飯的時候我爸說什么沒有?”
“說你渾,我鼓了鼓掌?!?
費(fèi)原停下,側(cè)臉看沈多意:“哥們兒,你今天對我挺有意見,想想是誰把你從小罩到大?!?
沈多意輕聲說:“以后不用了。”
“你怎么回事兒?”費(fèi)原伸手接了點兒雨,然后甩沈多意臉上,“飯吃咸了?”
“費(fèi)原,我認(rèn)真的,干脆就現(xiàn)在說了吧?!鄙蚨嘁廪D(zhuǎn)身看著費(fèi)原,“其實我開始以為你和路柯桐就是小打小鬧,但是到現(xiàn)在我明白了,你是動真格的。路柯桐有時候真煩人,但也是真可愛,從皮囊到心眼兒都可愛,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這話前后不搭,費(fèi)原看著他,問:“你是不是有話沒說完?”
他有千萬語想說,可是一旦說出口就過了界,他們倆從鐵路局宿舍玩兒到秋葉胡同,費(fèi)原為他打過架,他為費(fèi)原背過鍋,局里組織職工家屬旅游他們一起爬泰山,一起游北戴河。誰家說起發(fā)小打頭的就是他和費(fèi)原,竹馬成雙什么的太詩情畫意了,他從來也不敢做那么美的夢。
不過夢不夢的,從費(fèi)原攬著路柯桐笑的時候開始,就都醒了。
雨聲肆虐,路若培把所有都看在眼中,不禁苦笑,周遭再怎么變有的事兒卻每天都會發(fā)生。目送那兩個身影走遠(yuǎn),他按亮手機(jī)看時間,下一刻卻來了電話。
溫凝在里面哭著說:“若培,我爸爸終于解脫了?!?
雨又大了起來,他開車駛出這條窄街,雨刷的速度不及雨滴砸落的速度,視線有些模糊。電話剛掛又響起,而他還沉浸在短暫的心悸中沒有出來。
“你還回不回來?。俊币宦牼椭缆房峦┰诔詵|西,“那么大雨你去哪兒了?剛出差回來就約會嗎?”
路若培說:“食不,等你吃完我就到家了?!?
“別吹了,我都吃一個鐘頭了,馬上吃完?!?
路若培想起路柯桐小時候自己在家,他出去應(yīng)酬很忙總是回家晚,每次下雨路柯桐就像找到了理由,打給他說自己害怕。后來路柯桐又忍不住出賣自己,說:“其實我不怕,我假裝的,那樣你就早點兒回來了?!?
他的大腦有一瞬間被抽空,這一瞬間里右前方打來一束強(qiáng)光,擋風(fēng)玻璃上的雨水模糊了一切,除了刺耳的剎車聲他只能聽到路柯桐還在絮叨著什么。
“爸,我吃完了。爸?”
巨大的聲響從手機(jī)里傳來,雨聲、玻璃碎掉的聲音、撞擊聲、輪胎的摩擦聲……唯獨沒有了路若培的聲音。路柯桐手一松,叉子掉在了地板上。
我吃完了,你快到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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