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貼近王翦,避過四箭,這場騎射競賽當(dāng)可收工大吉。
兩騎迅速接近,由過千步的距離,拉至七百步內(nèi)。
“騰!”
王翦先拉了一下弓弦,不知如何,其中一支箭已落到弓弦處。
霎時弓滿箭出。
項少龍從未見過這么快的箭,幾乎是剛離弦便到了面門處。
幸好他的反應(yīng)比常人敏捷十倍,一聲大喝,血浪離背而出,斜劈在矢頭處。
全場不論友敵,一齊轟然叫好。
項少龍策馬、拔劍、疾劈,幾個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角度時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表現(xiàn)出一種動作和力度的極致美態(tài),使觀者無不深感震動,為他喝彩。
由此亦可見秦人率直真誠的性格。
“當(dāng)!”的一聲清響,鐵箭應(yīng)聲斜飛墮地。
王翦大叫了一聲“好”,倏地消失不見,原來躲到了馬腹下。
項少龍心中駭然,剛才對方一箭力道驚人,震得他整條右臂酸麻起來,差點甩手掉下血浪寶刃,這時見不到王翦,即是說連他怎么樣發(fā)箭都不知道,那能不吃驚。
大校場寂靜至落針可聞,連呼吸聲都像宣告暫停。
只余下戰(zhàn)馬如雷的奔騰聲。
雙方由七百步拉近至五百步。
不聞弦響,以項少龍的角度看去,兩支箭同時由略往右斜移的馬腹下射出,一取項少龍心窩,另一箭往他大腿射去,絕對地把握了項少龍在矢到時的準(zhǔn)確位置,教人嘆為觀止。
項少龍知道由于比先前接近了二百步,兼之手臂的疼麻仍未復(fù)元,絕無可能以臂力挑開對方更強力的勁箭,把心一橫,硬以劍柄往來箭挫下去,同時純憑本能和直覺,閃電飛出一腳,迎往另一勁箭。
眾人仍未有時間分神為他擔(dān)心,“篤”的一聲,劍柄硬把勁箭磕飛,下面則鞋頭一陣火痛,勁箭應(yīng)腳失了準(zhǔn)頭,在項少龍身前斜向上掠,到了最高點,才往下掉來。
兩騎此時相距只有三百步之遙。
項少龍忽覺不妥,原來最后一箭竟已無聲無息地由馬頸側(cè)射來,角度之刁鉆,除非翻下馬背,休想躲過,不過此時已來不及了。
項少龍整條手臂這時痛得連舉起或放下都有問題,能拿著血浪只是作個幌子。一聲大喝,左手抽出掛在馬側(cè)的木劍,勉強掃在對方這最后一箭上。
“噗!”
鐵箭被掃得橫飛開去。
全場采聲雷動,連王翦亦禁不住再叫了聲“好”,把鐵弓掛回馬背側(cè),拔出佩劍,往項少龍疾沖過來。
項少龍不敢大意,血浪回到背上,一振左手木劍,拍馬沖去。
兩人擦身而過,連串的木鐵交鳴聲早響徹校場。
項少龍試出對方臂力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心中懔然,故意馳到場端才轉(zhuǎn)回馬來,好爭取右臂復(fù)元的空隙時間。
觀者此時無不看得一顆心提到了咽喉頂處。
王翦高舉長劍,策馬沖來。
項少龍木劍交到右手,深吸一口氣,朝這頑強的對手馳去。
兩騎迅速接近,到了五十步許的距離時,項少龍跨著那贈自紅粉佳人紀(jì)嫣然的駿驥,忽然增速,箭矢般疾竄,有若騰云駕霧般來到王翦馬前。
項少龍使出墨子補遺三大殺招的以攻為守中的“旋風(fēng)式”,木劍彈上半空,旋轉(zhuǎn)了一個圈,力道蓄至極限,一劍掃去。
王翦因?qū)Ψ今R速驟增,判斷失誤,本想憑馬術(shù)取勝的計策登時落空,隨著又給對方怪招所惑,到劍風(fēng)迫臉時,才勉強一劍格去。
項少龍出此奇招,就是怕了他的馬上功夫,若讓他摸清楚疾風(fēng)的速度和自己的劍路,久斗下必敗無疑,對王翦來說,馬上比馬下更要靈動自如。
“當(dāng)!”的一聲巨響,王翦差點連人帶劍給他劈下馬去,既因項少龍這一劍借自然之理加強了勢道,更因木劍本身的重量,才造成此等意外戰(zhàn)果。
王翦仰貼馬背上,防范項少龍乘勢進襲。
項少龍木劍在他右上方幻出數(shù)道劍影,同時趁兩馬擦過之時,伸足在王翦大腿處點了兩下,可是由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木劍處,馬體又阻隔了大部份人的視線,所以除了交戰(zhàn)雙方心知肚明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王翦當(dāng)然知他腳下留情。
項少龍知道是時候了,向臺上的呂不韋揮了一下木劍,打出約定的暗號。
此時兩騎互換位置,遙遙相對。
王翦一臉頹喪,他乃英雄豪杰,輸便輸了,不肯撒賴,正要棄劍認(rèn)敗時,呂不韋猛地起立,高喝道:“停手!”
眾人愕然向他望去。
呂不韋走到臺邊,朝莊襄王跪下稟道:u項少龍王翦兩人無論劍技騎術(shù),均旗鼓相當(dāng),臣下不想見他們?nèi)魏我环缴杂袚p傷,此戰(zhàn)請大王判為不分勝負(fù),兩人同時榮任太子太傅,負(fù)起訓(xùn)導(dǎo)太子重責(zé)。”
楊泉君那一臺的人里,有一半露出愕然之色,想不到呂不韋有如此容人大量,雖然他們看不到項少龍點在王翦腿上那兩腳,但剛才王翦給劈得差點翻下馬背,卻是人人目睹,都知他落在下風(fēng)。
莊襄王微一點頭,朝項少龍道:“項卿家意下如何,肯否就此罷休!”
他這么說,自然是看出項少龍勝出的機會較大。
只要是明眼人,看看王翦的臉色,就不會對他樂觀。
項少龍回劍鞘內(nèi),恭敬地道:“王將軍騎射蓋世,劍術(shù)超群,臣下至為欽佩,呂相國這提議有若久旱里的甘露,臣下受命,甘之如飴?!?
莊襄王哈哈一笑,站了起來,宣布道:u由今天起,項少龍王翦兩人,同為太子太傅,不分高低,共侍太子?!?
采聲震天響起。
最感激的是王翦,這太子太傅一職對他實在太重要了,否則空有抱負(fù),亦難開展。
最高興的卻是呂不韋,項少龍教他這一手確是漂亮之極,使他贏得了滿場采聲,在秦國這是他從未嘗過的甜美滋味。
朱姬興奮得緊握著小盤的手,湊到他耳旁道:“久旱甘露,甘之如飴,這世上還有人比你這師傅說話更動聽嗎?”
小盤雙眼發(fā)光地看著這唯一的親人,不住點頭。
歡聲不竭中,項少龍和王翦并騎來到主臺前,下馬謝恩。
全場跪送莊襄王時,王翦低聲道:“謝謝!”
項少龍亦低聲答道:“這是你我間的秘密,王兄請我吃頓酒好了!”
王翦正擔(dān)心他事后宣揚,感激得連聲答應(yīng)了。
此時眾王公大臣擁下臺來,爭著向兩人道賀。
項少龍趁機來到王□身前,誠懇地多謝他予自己這個機會,使王□立時覺得大有臉子,好像項少龍真是由他一手提起來那樣子。
呂不韋和他早有約定,自不會怪他向王□示好,逕向王翦道賀,好爭取人心。
莊襄王見結(jié)果如此圓滿,泛起一臉笑容。
除楊泉君和幾個死硬派因扳不倒項少龍而臉色陰沉外,眾人得睹如此神乎其技的比武,人人興高采烈,喜氣洋洋。
一場風(fēng)雨,就這么安然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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