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想著皇兒固執(zhí)得很,總說要“詳查”,也不肯叫阿蘅一聲“姐姐”,怕是聽了她這句,又要開始像鸚鵡一樣叨咕那句“此事尚待詳查”,但皇兒并沒有,只是微垂著頭,沉默須臾,輕聲道:“兒臣愿將世間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肯要”
太后歡喜皇兒如此說,歡喜他肯接納這個姐姐,往后阿蘅如同嘉儀一般,有皇兒庇護,縱是她這個母親因病離世,也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了。
她看皇兒雖像沒病,但確實沒什么精神,也不留他久坐,讓他回建章宮好好休息,皇帝拜別母后,離開慈寧宮,走經(jīng)御花園時,又不由自主地那叢沉寂的芍藥枝旁,停了下來。
昨天他隨她走到這里,喚她“夫人”,是想同她憶說去年春天,一只袖犬突然從芍藥叢中竄出撲她,他急步上前扶她一事,他與她這一年里,有那么多的回憶存在著,怎能因為一個從天而降的新身份,就輕易抹去,他要幫她記得清楚,因他每件都記得清楚,在心中來回憶了一遍又一遍,他只是想同她回憶舊事而已,但她半點也不肯聽,因為他視若珍寶、反復回憶的每一件事,在她看來,都無比惡心。
猶記得她軟軟摔靠在他懷中的一瞬間,他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微暖的春日暮風,拂在面上,卻似一路燎到了他心底,那一刻,連呼吸都已忘記,只覺世界上只有她與他,周圍的一切,都像只是聒噪的幻影
但不是,他們之間,隔著明郎,就像是隔著千山萬水上元節(jié)就是在上元節(jié)那一日,他知道她原是明郎的妻子,宴散后惱羞成怒地將那碧璽珠串砸進炭盆中,卻在下一刻就心生不舍,將炭盆一腳踹翻,不顧燙手,去撿拾珠串。
如今,除卻明郎,這從天而降的新身份,亦如天塹,橫在他面前,那串從炭火中搶撿出的珠串,也成了零零散散的十五顆碧璽珠子,去歲上元,他對她,尤是興趣居多,雖心知不能求,執(zhí)念也尚未深重,如果當時就能狠心將這珠串燒了,就此斷了,不再有接下來的百般糾纏,不任由情絲千纏萬繞,是否就不會有今日之局面
會嗎?
皇帝人在芍藥枝旁孤站許久,終是抬步離開,他站在這里,是等不來她的,她不會主動來他身邊,永不會來。
趙東林默看圣上在這幾叢干枝旁站了許久,面無表情,也不說話,正心中惴惴,忽見圣上突然抬腳離開,忙提步跟上,聽圣上淡聲吩咐道:“傳話司宮臺,上元夜大宴群臣?!?
上元之夜,皇宮宛如燈的海洋,笙歌燕舞,火樹銀花,天子賜宴花萼樓,群臣依時而至,山呼“萬歲”,叩謝天子圣恩。
因母后囑咐要厚待溫家,皇帝特地交待司宮臺,將溫家父子位置排前,不知內(nèi)情的朝臣,見從五品翰林院侍講學士溫羨,與其老父,位置超越官職地靠前,紛紛私下輕議,溫羨定已是內(nèi)定的駙馬爺,而坐在圣上下首的馮貴妃則以為,圣上此舉,定是為了討好楚國夫人。
她心中作如此想,自開宴起,即暗暗關注著圣上與楚國夫人,想將二人茍且盡收眼下,卻見圣上目不斜視,全程不看楚國夫人,而楚國夫人也只同身邊的武安侯與父兄說話,全程也不看圣上一眼,兩人竟無半點眼神交流,更別說明面上的對話了,就是在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時不時與楚國夫人笑語時,圣上也不跟著說半個字,就像是眼中完全沒楚國夫人這個人。
人前如此謹慎,藏得這樣好,難怪她到最近才發(fā)現(xiàn)端倪馮貴妃一邊心不在焉地用著佳肴,一邊暗思如何暗示武安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有些事,得親眼看看,才會起疑,圣上今夜,會設法制造機會,與楚國夫人悄悄待上片刻嗎?
馮貴妃用宴用得心思繁雜,一直東想西想,而溫蘅的心思,全在身邊的丈夫家人身上,御宴廣集山珍海味,可父親卻不怎么喜歡吃,也不喜歡這樣熱鬧的宴會,像是坐不住,嘟囔著要離開。
太后盛情相邀,如此當著眾臣辭宴離開,實是不妥,溫羨看妹妹為難,笑著道:“父親既坐不住,我扶他去外面走走散心,你們繼續(xù)用宴就是。”
溫蘅原要代替哥哥,被哥哥輕按著坐下,哥哥朝上看了一眼,笑對她道:“太后娘娘一直看著你呢,你要不見了,誰陪娘娘說話,坐著吧,我扶父親出去走走就回來?!?
溫蘅遂只能留坐宴中,一旁沈湛看她有點心神不定的樣子,笑道:“怎么,你還怕慕安兄和岳父大人走丟了不成?”
溫蘅暗瞪了沈湛一眼,舀了一勺鴨舌羹給他,要堵住他的嘴。
可還未等她將這勺鴨舌羹,擱在沈湛的碗碟中,沈湛就已就著她的手,飲下了這勺羹,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溫蘅給他嚇了一跳,立四看了眼,看是否有人注意到,而沈湛則毫不在意地笑握住妻子的手道:“外頭都說我們是恩愛夫妻,我們就叫他們看看,眼見為實?!?
溫蘅心中有事,聽沈湛這樣說,微低了頭,沒有說話,沈湛以為妻子還是在牽掛父兄,笑對她道:“沒事,待會我出去看看,要是岳父大人還不愿回來,我就替慕安兄陪岳父大人在外面轉(zhuǎn)轉(zhuǎn),讓慕安兄回來吃兩口熱菜?!?
暗藏心事的馮貴妃,時不時朝下看一眼,見武安侯始終眸光寵溺地望著身邊的妻子,心中對武安侯觀感,正甚是復雜時,忽見上首圣上起身離去,心里立時敲起了小鼓,將目光投向武安侯夫人,見不久之后,果有一內(nèi)監(jiān),朝武安侯夫婦走去。
馮貴妃以為那內(nèi)監(jiān)定是圣上派去找楚國夫人,借口約出,秘密私會的,但那內(nèi)監(jiān),卻走向了武安侯,躬身說了些什么后,武安侯朝上首空蕩蕩的御座看了一眼,起身離開。
馮貴妃心中不解,坐在太后身旁的容華公主,卻微低了頭,輕抿著浮起笑意的唇。
她原想著以其他理由將明郎表哥約出,但正好皇兄似是心緒不佳,離開夜宴,她遂命那早已安排好的“內(nèi)監(jiān)”,以皇兄的名義,約見明郎表哥,如此,明郎表哥,定也不會拒絕,此刻,那“內(nèi)監(jiān)”,正引著明郎表哥往不遠處的玉鳴殿去,而那殿里
容華忍住心中羞澀與激動,按耐著又坐等了一炷香時間,見母后光顧著和溫氏說話,沒注意她,悄悄起身,離開花萼樓,在明燈輝映的夜色中,快步向玉鳴殿走去。
她一路急行,等真走至玉鳴殿前,又不由頓住了腳步,忐忑地輕呼了口氣,方慢慢走了進去。
一切都已安排好了,會順順利利的,不會有錯的,殿內(nèi)彌漫著的香氣,雖比她料想的要淡許多,但這味道沒錯,想是因殿宇深廣,故而嗅來淡些
燈火昏暗,帷幕重重,容華公主一步步向內(nèi)走去,心里頭也一直忐忑地嘀嘀咕咕,如此走至榻邊,見一俊健的男子背影蜷靠向里時,容華公主心中涌起的歡喜,瞬間將所有的忐忑猶疑,全都沖沒。
她含羞解衣,在他身邊躺下,心如擂鼓地等了許久,卻什么也沒等到,容華公主紅著雙頰,將手搭在他的肩臂處,人也貼了上去,柔柔輕喚了一聲“表哥”,那身影也一動不動,沉寂如山。
容華公主等著等著,忽然覺得不對,若中了情香,明郎表哥的身體該是熱的,怎么會溫度如常?!
她這般一想,驚惶坐起,朝里看去,雖然燈火并不十分明亮,但那幽光中的面部輪廓,是明顯地陌生,容華公主如遭雷擊,驚得邊扯被子遮身,邊連連往榻角處退,“你你你是誰?!你怎么會在這里???!”
朝里側(cè)臥的年輕男子悠悠坐起,“公主殿下既愛慕下官,愛慕到幾乎人盡皆知,那下官人在這里,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作者有話要說:狗子:我咒我狗帶!
哥哥做事是有理由的,他和公主不談戀愛,別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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