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哥兒不意明沅有此一問,明沅嘆一口氣:“她不似我們,家里是不許她碰筆墨的,只她自個兒很是想學(xué)?!?
澄哥兒一聽她想認字,原來是無可無不可的,他就已經(jīng)決定順著紀氏的心意了,聽得這話笑了,這方才低頭捏了一塊桃花糕:“勞六妹妹等一晚上,明兒我給你回音?!?
明沅猜著澄哥兒也不會不肯,可見他不立時應(yīng)下,倒有些吃不準了,哪知道隔得一夜,他讓灃哥兒帶了一本字字帖過來。
這上頭墨跡還是新的,明沅一看就知道是澄哥兒的字,只怕是夜里急趕著寫出來的,最末幾張的墨跡帶點兒濕意,連著針書冊邊上還染了蠟燭油漬,他只當趙家姑娘不曾習(xí)字,先寫了一本《千字文》出來,拿包裹送到明沅這兒。
明沅打開一看就笑了,靜貞只怕再想不到會收到這個,捎手往趙家送去,隔得些時候趙夫人身邊的嬤嬤便來了,這事兒算是定下了。
挑好的珠子分成三份兒,余下兩種顏色不均的干脆分給丫頭們串珠花戴,明沅把這些年得的零碎石頭翻出來,挑了個翡翠福豆,送出叫人串起來,里頭再夾些些翡翠珠子,一顆隔一顆的串了來,這樣一配,掛在胸前也使得了,明湘的配了塊蜜蠟,明洛的配了朵珊瑚雕花。
好容易把這一斤珠子用掉了,紀舜英那兒又打錫州送了太湖三白來,還拿太湖水養(yǎng)著,都是活的,往廚房里頭一抬,夜里就蒸得白魚白蝦吃,那蝦肉兒光是剝就費了一下午的功夫,挖空了梨子,把梨肉跟蝦仁一道炒了,梨子雕成玉蘭花作盅,一人跟前擺得一盅兒。
紀氏睇一眼明沅,指了玉蘭花盅兒道:“這是舜英送了來的,這會兒不似春季里常個鮮味兒,肉倒是肥的?!彼@一眼,倒把明沅看的面上發(fā)燒,明湘明洛打趣她,她自來不羞,可紀舜英這禮,送的也太勤快了些。
明洛“撲哧”一笑,一面拿了小銀勺子舀蝦仁吃,一面道:“咱們可是托了六妹妹的福了?!币幻嬲f一面沖了明沅擠眼睛。
紀舜英天馬行空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會兒是珍珠竹簍跟絲線,一會兒又是三白,說不得下回連錫州黑山的陶泥都要送幾斤來了。
她沖明沅一擠眼,明沅就知道她要說什么,紀氏笑看了明洛一眼:“你這個丫頭,只看著她好性兒就打趣她,你自個兒可不是一樣?!?
詹家舉家去了湖廣上任,詹夫人到得那頭搜羅了些特產(chǎn)送來,也算是節(jié)禮,重陽之前到了,又有紅瓷又是桃花石,知道顏家在江州是有茶園子的,特特送了那頭的茶葉過來,獅口銀芽青巖茗翠,吃的戴的不算,里頭還有桃江竹席竹枕頭。
明洛一下子紅了臉,倒不再說話了,那一塊天然桃花石,張姨娘讓人做了梨花木的小架子,就把這石頭擺在上面當擺設(shè)用。
里頭還有桃花石杯石碗,全擺出來粉艷艷的似到了春天,明洛如今就拿著那只杯子喝水,明沅私底下笑她,說她這是練臂力,也不嫌棄沉手。
一座上和樂,明湘也跟著拿帕子掩住口笑,程家待她也不薄了,節(jié)禮也辦的全,安姨娘卻偏偏不襯意,同明洛比了,又要跟明沅比,比明洛的不如,比明沅的也不如,詹家是外放的官兒,油水可不足的很。
紀家倒是尋常,只紀老太太要給孫女兒作臉,不肯虧待了明沅,這么兩邊一補,明湘的那一份,就顯得尋常了。她送得那套衣裳,程夫人倒是喜歡的,可此番思慧來,卻還是跟明洛交好,同她依舊是不咸不淡的幾句話。
明湘心里嘆息,手上卻加緊做針線,只她樣樣妥帖,程夫人總會喜歡她,可叫她學(xué)著明洛,她卻再學(xué)不來。
明洛定下了詹家這門親事,張姨娘吊著的心放了下來,她也就跟著不往心里去了,程夫人思慧再好,她只沒嫁過去就是外頭人,詹家看重她,才是真的,滿心不再掛念程家了,倒托了明沅,讓灃哥兒從書房拿出地域志來,看看詹家去的是湖廣何地。
幾個女孩兒一個個都有了著落,算是了卻紀氏一樁心事,見著姊妹們又和樂起來,心里點頭,若是明潼有得一胎,在鄭家立住身,那她便再沒什么好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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