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娘知道這消息,才曉得后怕,若不是退了親,這會兒明洛又該怎么辦,那家子不光要女兒守貞,還又給那個姑娘過繼了個孩子,自此那一家算是有了香火,連著田地米糧宅院都一并到手了,沒過門的姑娘,先梳起了婦人頭,住到死絕了人的宅子里頭,帶著個兒子給延續(xù)香火。
另一家子倒沒這番折騰,因著未有定婚而未嫁的,只從出了五服的親屬里頭挑了一個襲了這支,不叫這家子往后斷了陰間一碗飯。
到得詹家問明是退了親的,幫著說項的還是成王妃,雖皺一回眉頭,也是無法,到底還有血脈在,小孩子才七八歲,便已經(jīng)得蔭恩,往后直入國子監(jiān)讀書,又給了他一個閑職,度著一門老小無以為生,還賜田地銀米下來。
張姨娘眼見得女兒這個樣子,一巴掌打在明洛身上,打完便嚎啕大哭:“你這是要割我的肉,不如拿繩子吊死了我,你想怎么著?真想替他守了不成?”
一下還不解恨,接連幾下打下去:“有福你不惜福,你非得跟那家子似的,白賠你進去守活寡,你就襯心樂意了?”
明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哪里是想守,只心里過意不去,詹家死的委實太慘了,叫她往后可怎么是好。
張姨娘看見女兒哭,又心疼起來,抱了她拍她的背:“過段日子就好了,太太定給你再尋一門好的,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募蕹鋈?。?
顏連章的信一來,紀(jì)氏立時回信給他,說上一封信送來時,便已然退了親事,如今再湊上去,別個要怎么說,沾著女兒的血得一塊牌坊,踩著女兒的尸骨博名聲,再怎么也不會好聽,顏連章這才作罷,語音還頗為可惜,可轉(zhuǎn)念一想,倒又有個女兒不曾婚配了。
為著這事兒,明潼還坐車回家一趟,紀(jì)氏見著她就嗔:“你是有身子的,什么大事值得你跑一回!”又去看喜姑姑,明潼卻一擺手:“娘別看姑姑,是我自個兒要回來的?!?
“這樣的大事,怎么能不來?!彼亩亲右呀?jīng)顯了懷,走路到哪兒都有人扶著,紀(jì)氏給她腰上墊得軟墊兒,握了她的手心發(fā)燙,叫人調(diào)了蜜水來給她喝。
明潼先問的也還是明洛的事兒,這事鄭家也知道了,鄭夫人還似模似樣的嘆一口氣,說是可惜了一塊牌坊,明潼垂了眼睛不語,怪道上輩子明洛是嫁了千戶,難不成這輩子她的姻緣還該落在那人身上不成?
那明湘明沅又怎么說?明湘就在程家門里換了一個,明沅紀(jì)舜英兩個更不必說了,上輩子倒她撒手,紀(jì)舜英也還是未婚,倒是這一回科舉,他原來就是二甲,只沒想到這回竟是二甲頭名。
她扶著腰往后靠,容色也未見憔悴,拉了紀(jì)氏的手便道:“娘這一回可再不能給明洛急著定親,
我看這事兒還沒完呢?!?
“我省得,你大姐夫這一回又是領(lǐng)得兵去的,得虧是離得遠,若是近,京里還不知景況如何?!闭踢€沒打起來,已是物價飛漲,一斗米漲上去七十文,肉魚面更不必說。
明潼出得口氣兒,這些事上輩子她就不清楚,后宮里不許提這些個,她卻知道關(guān)外那一場仗不該這么容易的,固城死守,守了三月,這才守了下來,那一向連著宮眷也斷過幾日肉,說是吃齋祈福。
不曾想這一回竟這么順風(fēng)順?biāo)木瓦^了,是還沒打完,還是又有變化?明潼回來,除了明洛不曾來,另兩個妹妹都來了,明潼見著明沅,心里還在想著紀(jì)舜英的事,留下來入翰林也是好的,原聽母親的意思,是想替他謀外放的。
沖著兩個妹妹點點頭,她單有賀禮備了給明沅,既是有明沅的一份,另兩個也不能沒有,只明洛那兒的交給了紀(jì)氏,等過了這個勁兒再給她:“好事多磨,往后她就好了?!痹沁@樣嫁了千戶,可不是好了,那家子既沒爹娘又無長兄,光身一個拼出來的,長她幾歲知道疼人,那便是極好的了。
紀(jì)氏嘆一口氣:“她心里過不去這道坎,日子長了就好了?!?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