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候,紀城急匆匆趕回紀家,就見吳艷艷一個人坐在餐桌前,伯父紀霖和堂哥紀源卻不見蹤影。
他心頭一跳,有些不安的道:“伯母,伯父和堂哥人呢?有事出去了?”
吳艷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看丈夫和兒子的作態(tài),也知道事情不小。
她臉上帶著些許憂色,指了指樓上,道:“他們在書房說話,說是你一回來,就叫過去?!?
紀城答應(yīng)一聲,大衣都顧不上脫掉,就匆忙上了樓。
紀霖聽兒子說起沐老爺子這些天去拜訪的人,一顆心就跟壓了石頭似的,悶悶的喘不過氣來,連眉頭也情不自禁的擰個疙瘩。
紀城在外邊敲了敲門,小聲道:“伯父,我回來了?!?
紀霖道:“進來?!?
紀城心知自己闖了禍,小心翼翼的走進門去,低頭叫了聲“伯父”,卻聽紀霖道:“抬起頭來。”
紀城抬起頭,勉強扯出來的笑容還沒掛一秒鐘,就被紀霖那一記耳光給扇沒了。
“蠢貨!”紀霖心頭火氣騰騰,咬牙道:“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嗎?!”
紀城在外呼風(fēng)喚雨慣了,又不是沒成年的小孩,冷不丁挨了這么一下,臉面上有些過不去,語調(diào)看似軟和,實則強硬的說了句:“我自己惹的事自己擔(dān),總不會拖累家里,伯父,你只管放心……”
紀霖聽他說完,心里邊三分的煩躁也變成了十分,又是一巴掌狠狠甩了過去:“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你擔(dān)?你擔(dān)得起來嗎?!”
他拿起兒子送來的那份調(diào)查記錄,一下接一下的扇在侄子臉上,啪啪作響:“你知道周明謙在打著什么主意嗎?送你進監(jiān)獄?你這點分量,也配叫他動手?一個周致寧,就能叫你再也翻不了身!你知道沐家那個老頭子這兩天在奔走牽線嗎?知道他想把誰一口吃下去嗎?!這么兩尊大佛出手,就為了你?鑰匙三塊錢一把,十塊錢三把,你配嗎?!”
紀城原本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方才說了那么一句硬話,這會兒聽紀霖說完,卻是整個人都呆住了。
周家在這種時候大張旗鼓的把袁思思介紹給所有人,可見是一點都不怕袁思思被強暴的事情傳出去,名聲方面的影響不再考慮,那周家人可能放過他嗎?
紀城所做過的最壞的打算,也就是周家人死咬著他不放,自己不得不進監(jiān)獄蹲幾年,但是有伯父和堂哥的照應(yīng),即便是進監(jiān)獄,也不會吃多少苦,過了一兩年就保外就醫(yī),輕輕松松就把那一頁掀過去了。
出獄之后,他還是紀家的子孫,從前怎么過,以后就怎么過,不還是神仙日子?
但現(xiàn)在看來,周家跟沐家沒打算放過他,更沒打算放過紀家,他們甚至想以自己這件案子為跳板,直接把紀家給掀翻。
這怎么可以?!
這事兒真叫他們辦成了,那自己的下半輩子,可就是真的完了!
這一回,紀城是真的慌了,“撲通”一聲跪在紀霖面前,哀求道:“伯父,你要救我??!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他們是想為難我們?nèi)野。 ?
紀城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這么多年,紀霖一直將他視為親生兒子,現(xiàn)在看這個向來意氣風(fēng)發(fā)的侄子驚慌成這樣,也是心有不忍。
“起來吧,”他嘆口氣,道:“還沒圖窮匕見呢,別自亂陣腳?!?
紀源把堂弟攙扶起來了:“先聽聽爸怎么說?!?
紀霖心里也不輕松,眉頭深深皺起,思忖道:“這件事情棘手啊,周明謙現(xiàn)在正當權(quán),又有沐家的老頭子做依靠,真的狠下心來,說不定真能辦成……”
紀源靜靜聽他說完,忽然道:“爸,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紀霖道:“什么?”
“周家死咬著咱們不放,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那個袁思思,既然這樣的話,未嘗沒有可能化干戈為玉帛,”紀源道:“叫阿城去周家走一趟,周家人要打要罵都認了,叫他們消了氣……”
他還沒說完,紀霖就冷笑道:“你要是有個妹子,叫人糟蹋了,你把人打一頓就消氣了?”
“死馬當成活馬醫(yī)唄,頂多就是叫阿城挨一頓狠打,難道他們還能當場就把他殺了?”紀源道:“這種事鬧出去對周家也沒什么好處,他們倆身份又合適,要不然,干脆就說和一起,看能不能訂個婚,把這事兒給蓋過去?!?
紀霖眉頭仍舊皺著,紀城也不做聲,紀源想了想,反倒更覺得這辦法可行:“試一試又不會虧什么,萬一真成了,這場風(fēng)波不就消弭于無形了?要是不成,那咱們就再想辦法,頂多是傷點顏面,也比真的出了事再悔之不及要好啊?!?
“倒也有點道理,”紀霖認真想了會兒,點頭道:“到了這地步,臉面根本不算什么?!?
他們倆敲定了主意,哪里還有紀城反對的余地,再則,這事兒要是真的成了,他也不虧。
袁思思長得好看,又有周家那樣勢大的娘家,真娶了她,他也沒什么損失。
紀家三個男人敲定了主意,就開始進行準備,去準備了一套帝王綠的首飾充作見面禮,又由紀源打電話給周致寧,約著第二天登門拜訪。
紀源是紀霖的兒子,在某種程度上,完全代表著他的父親,但他又不是紀霖,只要紀霖沒從幕后走出來,那一切就都還有著緩沖的余地。
這個時間周家人也剛吃過晚飯,正聚在客廳里說話,沐蘭筠還有幾件母親留下來的旗袍,叫燕瑯上樓去試穿,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周致寧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示意弟弟把電視機調(diào)成靜音,說:“是紀源的電話?!?
客廳里霎時間安靜下來。
顯然,對于紀家這個電話的用意,所有人都有所明悟。
周明謙輕輕頷首,周致寧接起了電話。
紀源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歉意,先說了幾聲對不住,這么晚打電話過去,稍微攀談幾句,才直入主題:“阿城跟思思有些誤會,這也是我們家疏于管教的緣故,實在是對不住,明天我?guī)情T致歉,任由周伯父處置……”
周致寧原本還心平氣和,聽完卻抑制不住冷笑的沖動:“我聽得不太明白,你所說的有些誤會,是個什么誤會?”
這樣的通話里邊,紀源肯定是不會承認紀城強暴袁思思的事實,落人話柄的,他訕訕的笑了一下,再三道:“我知道致寧你生氣,這事兒擱我身上,我指定要把那個王八蛋打個半死!明天我?guī)^去,要打要殺都由你高興,我絕無二話!”
周致寧冷靜的道:“這么說,你也覺得紀城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