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石英蜷縮在被子里一夜沒睡,唯恐冷不丁從哪兒冒出一個人頭,陰森森的對著她笑,又或者是不知道從哪兒伸出來一只手,抓住她的腳踝拖下床去。
她的精神狀態(tài)迅速惡化下去,剛剛好轉(zhuǎn)的精神病也有了再度復(fù)發(fā)的意思,而杭南也在此時,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馮……青青?”
看著面前灰頭土臉,仿佛三十多歲的狼狽女人,他遲疑著叫出了她的名字。
米江手里邊兒還拿著當初辦案時留下的馮青青照片,上邊的女孩細眉杏眼,清麗漂亮,跟面前這個圍著頭巾,兩腮帶著高原紅的女人天壤之別,而且……
米江看一眼她明顯隆起的肚子,試探著道:“馮青青女士,是嗎?”
馮青青神情有些僵滯,女警倒了一杯熱水端過來,她慢慢的喝下去,看一眼周圍穿著警服的男女,然后“哇”的一聲,嚎啕痛哭。
幾個女警近前去勸,杭南等人就走開了,出了走廊,他才問米江:“怎么回事?她——”
“前幾天異地的警察抓到了一伙兒人販子,從他們的嘴里得知有人被賣到了一個山村,到那兒去控制住局面之后,把馮青青給救走了。”
因為涉及到當初的異形案,馮青青又是宋羽展開報復(fù)的第一個人,米江記憶猶新。
杭南看著大廳里失聲痛哭,跟照片上判若兩人的女人,再看著她明顯鼓起來的肚子,輕聲問道道:“她懷孕了?”
米江沉默了幾瞬,說:“聽說快六個月了?!?
從馮青青失蹤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個多月了,孩子是誰的,當然不而喻。
杭南的心緒有些復(fù)雜。
七個月,在一個人的一生里,這只是短短的一瞥,但這七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改變馮青青的一生了。
該說她可憐嗎?
可當初也是她攛掇著宋東夫妻,把宋羽丟給人販子,惡毒的讓一個無辜女孩跌進深淵。
走到這一步,也只能說是報應(yīng)不爽。
杭南幾不可聞的嘆口氣,看眼手表,見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了,跟同事們打聲招呼,自己走出了警局。
他住的地方跟警局相隔三個紅綠燈,杭南想自己走走,也就沒開車,一個人走在花壇內(nèi)側(cè)的小徑上。
夕陽西下,光芒灑在人身上,溫暖而愜意,綠化帶阻隔了鳴笛聲,四下沒有行人,杭南感覺到了近來少有的寧靜。
不遠處是向下的臺階,他正要過去,忽然間瞥見欄桿上坐著個姑娘,從背影上看,應(yīng)該還很年輕。
欄桿底下就是幾米高的陡坡,人要是不小心掉下去,那可就糟了。
杭南走過去道:“姑娘,這兒太危險了,你還是先下來吧……”
對方回過頭去看他,四目相對,杭南自己先愣住了。
是她。
當初在地鐵里有過一面之緣,然后又在雨中分別,之后再也沒見過的那個人。
首都這么大,兩個素不相識,交際圈不重合的人居然能在半年內(nèi)兩次相遇,也真可以說是有緣了。
這姑娘穿了條碎花的裙子,腳上是雙帆布鞋,長發(fā)隨意的辮了起來,嘴巴里嚼著口香糖,有種慵懶的嫵媚。
她看他一眼,然后說:“喲,好久不見?!?
杭南心里微妙的涌出些受寵若驚來:“你還記得我?”
“記得啊,”燕瑯說:“在地鐵里,有個大媽叫你讓座,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就把她懟回去了?!?
杭南忍不住笑了,笑完又伸手過去,示意她扶一下:“太危險了,還是先下來吧?!?
燕瑯也不客氣,搭著他的手跳下欄桿,人靠在上邊,問他說:“怎么會打這兒經(jīng)過???”
杭南說:“下班,想自己走一走,剛好就經(jīng)過這兒了。你呢?”
燕瑯指了指欄桿下邊的小公園,說:“來散散心?!?
“這樣?!焙寄险f了這么兩個字,就不知道接下來應(yīng)該如何是好了。
直接走掉,好像太辜負這良緣了,但要是留在這兒,又該說些什么呢?
第一次見的時候,他已經(jīng)要過號碼,最終卻以失敗告終,現(xiàn)在再問,似乎就有點太強人所難了。
杭南站在那兒不說話,又不愿走,燕瑯也不做聲,只靜靜的嚼著自己嘴里的口香糖,笑微微的看著他。
這姑娘的心理素質(zhì)一定遠勝常人。
杭南心里邊兒這么想,然后他鼓足勇氣,道:“雖然有點冒昧,但我還是想再試一次——可以給我一個電話號碼嗎?”
燕瑯定定打量他一會兒,然后吹出了一個泡泡,持續(xù)不過三秒鐘,就“啪”的一聲輕響,破裂開來。
她說:“好呀?!?
杭南就覺得剛才那個泡泡,好像直接炸在了自己心里,又甜又麻。
作者有話要說:剛見面就睡,太不像話了,起碼也要第二天才行,所以還是等到下一章吧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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