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燕灼灼的臉與女帝的臉重合在了一起,景三思的呼吸都停滯了,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蕭戾的聲音冰冷至極,像是蓄勢已久的毒蛇:
“柱國公,你身為長公主的舅舅,先帝先皇最信任的重臣,更是出云觀案真正的儈子手,于情于理于法而,剩下的鞭子,都該由你來受才對?!?
“國公爺先前口口聲聲說愿以死保全先帝身后名,現(xiàn)在不用你去死,只需挨幾鞭子而已,該不會退縮了吧?”
衙門口的人群里有人高聲道:“大話誰不會說啊!孬種一個,還比不上長公主殿下這位女流!”
景三思回過了神。
他面皮抽動,目光在燕灼灼和蕭戾身上來回,似看到了兩頭惡鬼。
幾息后,景三思起身,咬牙道:“臣為君死,乃榮恩!接下來的鞭刑,自該由我來代勞!”
他拒絕了侍衛(wèi)的攙扶,大步走了過去。
經(jīng)過燕灼灼身邊時,他側(cè)首回望,燕灼灼恰好偏首。
舅甥倆對視,如鷹視狼顧。
景三思低聲開口,有感慨,有佩服,也有咬牙切齒:“殿下今日令臣刮目相看?!?
燕灼灼聲音沙啞,笑意再也不藏:“舅舅別浪費力氣刮目相看了,還是留點力氣挨鞭子吧?!?
景三思只覺一口郁悶直沖心口,下一刻,啪——
不講武德的一鞭子直接抽來,他整個人差點裂開了!
景三思目眥欲裂,扭頭瞪向蕭戾。
蕭戾面上含笑,那笑容發(fā)自肺腑,像是饑餓已久的惡鬼看到垂涎已久的獵物,毒汁都要汩汩的冒出來了。
“國公爺那是什么眼神?莫非還心懷怨氣?”
不等景三思回答。
啪——
蕭戾又是狠狠一鞭子抽在他背上,鞭影破空,皮開肉綻。
“國公爺?shù)弥揖。M能有怨?!?
啪——
啪啪——
“國公爺是忠臣啊,為君受罰,自是心甘情愿?!?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鞭子都抽出殘影了。
蕭戾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眼尾興奮的發(fā)紅。
記憶好似回到了過去,眼前浮現(xiàn)的是被柱國公剜去血肉的親人。
當初景三思一刀刀割在他的父母親族身上,今日他一鞭鞭抽回景三思的身上。
不夠,不夠,這點傷還不夠。
蕭戾很不滿意,他要景三思流更多的血。
百姓們和文人舉子隔得遠,或許看不清,但近處的人,但凡眼睛不瞎耳朵不聾的都能聽出看出蕭戾這一鞭鞭的妥妥夾雜了私怨。
這是把柱國公當驢子,在往死里抽??!
不少人頭皮都在發(fā)麻,心里還在腹誹,敢情他剛剛抽長公主時竟還是收著力的?
景三思確實心機深沉,早年也練過武藝,可他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那點功夫早就消磨殆盡了,更別說他身上還中了蠱,雖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病入膏肓,但虛也是真的虛。
蕭戾下死手的這幾鞭子下去,就算是個鐵人也要給抽成廢人,他終是忍耐不住,慘叫出了聲。
這叫聲一出,威嚴高貴的國公爺形象都碎了。
外間有百姓嘀咕:“這國公爺叫起來咋和俺家殺年豬時一樣慘啊?!?
“真是個軟骨頭,人家長公主殿下挨了那么多鞭子都沒叫一聲,你瞧他嚎那大嗓門子,生怕沒人聽見似的,是不是男人啊……”
景三思羞憤欲死,劇痛侵襲之下,到了第二十鞭的時,他再也扛不住,徹底暈死了過去。
“國公爺!國公爺暈了??!”
“御醫(yī)!快請御醫(yī)?。。?!”
現(xiàn)場一片兵荒馬亂。
燕灼灼深吸一口氣,眼一閉,她也要暈了,暈之前,她還不忘說一句:“把御醫(yī)都召去長樂宮——”
笑話!她這么大個長公主還傷著呢,御醫(yī)不給她問診,去給國公看???倒反天罡!還想請御醫(yī)?獸醫(yī)還差不多。
蕭戾眼疾手快接住燕灼灼,小心避開她背上的傷口,將她抱起,他身上的殺氣還未退,像是索命的閻羅,對其他人道:
“殿下的吩咐沒聽到嗎?”
“傳所有御醫(yī)去長樂宮候診,周鷺,你親自帶人去盯著,誰敢拖延不到耽誤殿下診治……”
蕭戾目光森然望向柱國公一方的人馬,冷冷吐出三字:“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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