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王東正打算去睡覺,二嬸卻端來了一盆熱氣騰騰的洗腳水。
她蹲下身子,輕輕地把盆放在王東腳邊,柔聲說道:
“累了一天了,泡泡腳吧,能解乏?!?
王東坐在木屋的炕邊,手里捧著二嬸端來的那盆熱氣騰騰的洗腳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他低著頭,看著盆里微微晃動的水面,熱氣蒸騰上來,熏得他的臉有些發(fā)燙。
二嬸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里卻透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堅持。
“東子,你別不好意思,我們母女倆現(xiàn)在可是白吃白住在這兒,要是不干點活,村里人得說閑話的?!?
二嬸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長輩特有的威嚴(yán)。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想要幫王東脫鞋。
王東連忙擺手,臉上露出一絲慌亂:
“二嬸,您別忙活了,我自己來就行。您是長輩,哪能讓您給我洗腳呢?您歇著就行,別累著了。”
二嬸聽了,笑了笑,卻沒有離開,而是順勢坐在了炕邊的木凳上。
她看著王東彎下腰,自己脫了鞋襪,把腳放進熱水里,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神色。
熱水浸沒了王東的腳踝,他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隨即又舒了一口氣,感覺渾身的疲憊都被這溫?zé)岬乃稽c點驅(qū)散了。
二嬸坐在一旁,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目光有些飄忽,似乎在想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她輕聲問道:
“東子,你趙叔和香玉進城好幾天了吧?是不是還得一周才能回來?”
王東點了點頭,腳在熱水里輕輕動了動,水波蕩漾開來。他低聲回答:
“嗯,大夫說還得再等幾天,估計還得一周左右?!?
二嬸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絲擔(dān)憂的神色。她猶豫了一下,又追問道:
“你趙叔這病……不是肝炎吧?要是肝炎,應(yīng)該不會治療這么久的?!?
王東聽到這話,心里一緊,腳在水里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他知道,二嬸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情瞞得住趙洪生這個當(dāng)局者,可是卻瞞不住她這個旁觀者。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二嬸,其實……趙叔得的是肝癌。”
二嬸聽了,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嘴唇微微顫抖了幾下,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她低下頭,雙手緊緊攥住了衣角,似乎在努力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東子,你瞞著是對的。你趙叔之前疼得厲害的時候,甚至想過死,那段時間他意志消沉得很,整個人都快垮了。要不是你來了二道灣,帶他去城里治病,他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王東聽著二嬸的話,心里一陣酸楚。
他想起了趙洪生那張蒼老而憔悴的臉,想起了他每次疼得蜷縮在炕上的樣子,想起了他咬著牙不讓自己喊出聲的倔強。
王東很清楚的知道,趙洪生是個要強的人,他不愿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更不愿意拖累別人,尤其是他自己的女兒香玉!
二嬸的聲音打斷了王東的思緒:
“東子,眼下你得趕緊和香玉把婚事辦了,生幾個孩子,讓他看到外孫子外孫女出生。說不定他心情一好,病也能好得快些。萬一……萬一真治不好了,那也能讓他瞑目啊……”
說到最后,二嬸也是忍不住低下了頭。
王東聽到這話,心里一陣復(fù)雜。
他低下頭,看著盆里的水,水面映出他有些模糊的臉。
他知道二嬸說得有道理,但他心里卻有些遲疑。
前一世的他,因為經(jīng)商被騙,欠下了一屁股債,香玉跟著他吃了很多苦,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這一世,他只想好好賺錢,讓香玉過上好日子,不再受那些苦。
而且,趙洪生每一次治療的費用都不低,動輒就是一百多塊,他根本沒心思去搞什么婚禮。
但這些話,他不能對二嬸說。他只能點了點頭,含糊地應(yīng)道:
“二嬸,您說得對,我會考慮的?!?
二嬸見王東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她伸手拍了拍王東的肩膀,輕聲說道:
“東子,你是個好孩子,香玉跟著你,我放心。你別看趙洪生他當(dāng)你面不說你好話,不給你好臉色,但其實背后,他也一直夸你,說你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
這話,二嬸敢說,王東不敢信。
趙洪生那種性格,的確是可能這樣認(rèn)為,但是他絕對不會這樣說的。
二嬸也沒有多待,嘆了一口氣,囑咐讓王東別等水涼了再出來,隨后就回了自己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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