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熊咆哮著撲來,王東就地一滾躲過利爪,反手抽出短刀刺向熊頸。刀刃入肉的瞬間,熊掌橫掃過來,將他拍飛數(shù)米。
王福成趁機(jī)連開兩槍,終于打中熊眼。棕熊哀嚎著倒地,抽搐幾下便不動(dòng)了。
王東艱難地爬起來,左臂火辣辣地疼,衣袖被撕開三道血口子。
“東子!”王福成沖過來扶他,聲音發(fā)顫,“這熊瞎子……真他娘要命!”
王東扯下布條草草包扎傷口,咧嘴笑道:
“熊膽、熊掌,夠換三袋白面了?!?
兩人合力將熊尸拖回草甸,劉洪早已生起火堆,正用鹿腿肉熬湯。見王東掛彩,他驚得跳起來:
“東哥,你這傷……”
“皮肉傷,不礙事?!蓖鯑|擺擺手,舀了碗熱湯灌下肚。
火光映著三人臟污的臉,肉香混著血腥味飄散在暮色中。小二黑伏在王東腳邊,耳朵忽然動(dòng)了動(dòng)。
遠(yuǎn)處的山坳里,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
王東放下碗,抄起獵槍上膛。
“狼群聞著味來了。”
他踢滅火堆,迅速將熊肉和鹿肉捆上驢車:
“往西走,那邊有片石崖能守。”
三人一犬在漸濃的夜色中疾行,身后狼嚎聲越來越近。
劉洪瘸著腿落在最后,突然腳下一滑,整個(gè)人摔進(jìn)溝里。王東返身去拉,卻見黑暗中亮起十幾對幽綠的眼眸。
“上樹!”王東一把將劉洪推到最近的杉樹旁。王福成咬牙攀上枝干,小二黑則齜著牙擋在主人身前。
頭狼率先撲來,王東一槍打中其前腿,狼群攻勢稍滯。
劉洪趁機(jī)爬上樹杈,王東背靠樹干連開數(shù)槍,子彈打空后抽出短刀死守。
狼群圍樹低吼,頭狼瘸著腿來回踱步。
僵持許久,一直等到東方泛起魚肚白,狼群終于悻悻退去。
三人精疲力竭地滑下樹,驢車上的肉竟完好無損。
“這趟夠本了。”
王福成抹了把臉上的血污。
“何止是夠本兒了?”
王東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他也是忍不住的笑了笑。
既然夠本了,那就應(yīng)該回去了。
返程時(shí),他們在山腰還撞見一群肥碩的松雞。
王東彈無虛發(fā),劉洪瘸著腿也能用石塊砸中兩只,王福成更是興奮地用獵槍打了五六只!
日頭升到頭頂時(shí),驢車已堆滿獵物。
臨出山的時(shí)候,王東將熊膽塞給劉洪:
“拿去供銷社,能換錢抓藥。這一次可別再跟我說客氣什么東西了,如果你還再要你那點(diǎn)狗屁面子的話,那就等下次爭點(diǎn)氣,別再受傷了!”
劉洪喉頭動(dòng)了動(dòng),最終重重點(diǎn)頭。
驢車碾過山道上的碎石,轱轆聲驚起草叢里幾只藍(lán)尾鴝,撲棱棱的掠過三人頭頂。
日頭斜向西天,將白樺林的影子拉得老長,斑駁的光暈在腐葉間跳躍。
王東抹了把頸后的汗,抬起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大太陽。
“瞅見沒?前頭那片榛子林?!?
王福成叼著草莖,鞭梢指向東南坡。
密密匝匝的榛樹叢里,青皮果子綴地壓彎了枝,幾簇野山丁子紅得發(fā)亮,活像撒了把瑪瑙珠子。
劉洪瘸著腿挪到車邊,伸手夠下一串紅果,酸汁子濺在繃帶上,惹得小二黑直拱他手心。
繞過山嘴,一直走到大路上才沒有那么顛簸,而且到了這邊開闊的地方之后,兩側(cè)的風(fēng)光也開始逐漸的秀麗了起來,不再像是深山老林之中那么壓抑。
兩山夾著的淺澗正泛著粼光,葦草尖上停著綠蜻蜓,翅膀被夕陽鍍成金箔。
驢子埋頭啜飲,蹄子攪碎了一池云影。
王東蹲在河邊隨便洗了把臉,指縫間漏下的溪流帶著冰碴子似的沁涼——這是老黑山頂?shù)难┧吕锒紱]化盡呢。
澗底沉著幾塊黢黑的火山巖,石縫間游著柳根魚,王福成折了根樺樹枝去戳,魚群“唰”地散成銀梭。
“當(dāng)年修水庫那會兒,這澗子能淹到人腰,現(xiàn)在……”
王福成甩著濕漉漉的褲腿,眼神忽然黯了黯。
劉洪瞅見澗邊歪著半截水泥樁子,青苔底下還隱約露著一些影影綽綽的大字兒,只是現(xiàn)在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寫的什么東西了。
驢車重新晃悠起來時(shí),日頭已經(jīng)開始朝著地平線劃過去了,路邊農(nóng)田里的鄉(xiāng)親們也開始逐漸的走出來,打算趁著這最后一絲還算光明的時(shí)候回家去。
有個(gè)扎紅頭巾的姑娘直起腰,沖他們揮了揮草帽,王福成嘿嘿笑著甩了個(gè)響鞭,驚得驢車差點(diǎn)撞上道旁的老椴樹。
風(fēng)里忽然卷來艾草香,王東抽了抽鼻子,看著河邊一片一片的綠意一時(shí)間也有些心神蕩漾,甚至就連身上的傷口似乎都沒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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