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半年過去。
這半年里,發(fā)生了幾樁大事。
遼西軍占了遼西郡后,不停征兵,短短半年里,兵力翻了一倍。自稱遼西王的李將軍,在半年里加了三次稅,百姓苦不堪。遼西郡里的大戶,識趣地奉上大半家財,還能勉強過活。吝嗇錢財不肯奉獻(xiàn)的,李將軍便派人去“取”,順帶殺人滅戶。
遼西郡的大戶們被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有些大戶倉惶出逃,逃到了范陽軍或廣寧軍的地盤,也沒能討得了好。一樣破家滅門。
亂世之下,武將們擁兵自重,朝廷已經(jīng)崩潰,也就沒了軍費。養(yǎng)兵的錢糧從哪兒來?普通百姓榨不出多少油水,只能就近收稅搶大戶。
幽州境內(nèi),唯有燕郡內(nèi)最安穩(wěn)。大戶們主動送錢送糧,便可安然無事。裴家軍既保護(hù)百姓,也庇護(hù)交了錢糧的大戶。
位于廣寧郡的王家,和裴家軍來往密切。裴六姑娘親自寫了一封書信給楊將軍。王家又識趣地奉上大批軍糧,廣寧軍抄搶大戶,王家未受波及。
和裴家軍同樣來往密切的盧氏,在這場腥風(fēng)血雨中也算安穩(wěn)。盧氏傷藥長期供應(yīng)各軍隊,軍隊再缺錢糧軍費,也沒沖盧家下手。
最慘的大戶,就是展家了。
展家是幽州境內(nèi)第一號大鹽商,家資豐厚,難以計數(shù)。展家在京城里有靠山,還有幾支私鹽隊,有兵器有馬,對上山匪流民絲毫不怵。也因此,展家素來倨傲,若不是時硯出馬,展家就敢抬高鹽價。
京城被喬天王占了之后,朝廷官員被殺得血流滾滾。展家的大靠山?jīng)]了。兩支私鹽隊遇上了范陽軍,被殺了個精光。展家捧上大批錢糧,又將如花似玉的幼女獻(xiàn)給呂將軍,這才勉強保住了一家老少性命。
然后,被趕出了范陽郡。
展家是大族,老少一百多口,再加上家丁仆傭和僅剩的一支私鹽隊,共有四百多人。就這么狼狽地被攆出祖輩生活的大宅。展老太爺氣地一命嗚呼。
展飛找具棺木給老父親匆匆下葬。隨后就領(lǐng)著幾百口人來了燕郡,投奔時家。
時家是燕郡第一大族,在幽州境內(nèi)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戶。亂世動蕩,武夫當(dāng)?shù)?,糧商們就是武夫眼里的肥肉。幽州幾家大糧商多被搶之一空,時家卻毫發(fā)無損。
這就得歸功于前一任時少東家的精明眼光了。提前下注,拋家舍業(yè)地去了裴家軍。現(xiàn)在有裴青禾全力庇護(hù),非但燕郡內(nèi)的糧鋪安安穩(wěn)穩(wěn)。其余各郡縣的時家糧鋪,也都好好的。
裴青禾放了話出去,誰敢動時家糧鋪,就是和裴家軍為敵。
廣寧軍投靠少年天子,和裴家軍是友非敵,總要給幾分顏面。范陽軍遼西軍各自搶地盤抓壯丁殺大戶,暫時還沒有和裴家軍開戰(zhàn)的意思。
展飛領(lǐng)著一大家子落魄登門,對著時老太爺痛哭抹淚,懇求時老太爺收留。
時老太爺嘆口氣,有些為難“展家遭了大難,我們時家和展家相交多年,不能袖手旁觀。只是,眼下時家也是風(fēng)雨飄搖自身難保?!?
展飛心想你個老狐貍是大贏家,在我面前裝什么樣。無非就是想讓我再吐出些好處。
心里罵得兇,面上卻是感激涕零,說盡了好話。
時老太爺思慮良久,才勉強松口“展家想留在燕郡,我同意了不算,得六姑娘點頭才行?!?
“正好時家有喜事,家中孫媳前些日子臨盆,生了一對雙生子。過幾日滿月,要設(shè)喜宴。我讓人送了喜帖去裴家村,六姑娘或許會給幾分薄面,登門來喝喜酒?!?
“你暫時安頓下來,等幾日看看。要是六姑娘肯見你,事情就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