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過去一頓分搶,這財大氣粗的一幕,讓許多人咂舌。
乖乖,這是打哪兒來的傻大款?
“只要我家夫人高興,區(qū)區(qū)一點銀錢算什么。”燕度說著,又丟出好幾個金錠子在桌上,對鳳大娘子道:“擾了貴店的清凈,這算是我的賠禮了?!?
鳳大娘子咽了口唾沫,聽到有人說城隍廟的不是,比說她的香飲子難喝更讓她窩火,但架不住人家給的多??!
“客官給太多了,我這兩杯飲子可不值這么多錢?!兵P大娘子見燕度和三七模樣年輕,一身容貌氣度也不像普通人,估摸著是什么大家族的少爺夫人。
那種不把錢當錢的架勢,顯然是錦繡堆里長大的,想來不知人心險惡。
“二位貴人是外地來的吧?”鳳大娘子小聲道:“恕小人直,似你們這樣的貴人,出門在外還是多帶些仆婦,雖說江南府治安極好,但財不好露白,容易招惹是非?!?
“姐姐說的有理。”三七點頭,這會兒又像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少女了,她面上還有嬌色:“我與相公剛成親不久,也是第一次出遠門,今兒我們是偷偷跑出來的,不然一堆人跟著,都玩不盡興。”
“可我是真不喜歡香灰味兒嘛,打小我問著那味道就難受?!?
鳳大娘子見她天真模樣,心道果然,還真是嬌小姐。
不過,心眼應該是不壞的,也沒啥大架子,就是嬌蠻了點。
但能理解,錦繡堆里的貴小姐,當然有些脾氣了。
鳳大娘子眼中,三七和燕度儼然成了傻白甜。
她也多了幾分親近,話便多了些,三七干脆拉著她坐下,一個一個姐姐叫著,還非要把金錠子往她手里塞。
鳳大娘子拿了金子,說的話也更真心了些。
“七娘子,我知你不喜歡香灰味兒,但城隍廟在咱們江南府是真的靈?!?
“咱們城里幾乎沒人不信城隍爺的,你是外地人,心里有懷疑也是正常,但這些話千萬別再往外說了?!?
“真這么靈?”三七似有動搖,下意識看了眼燕度,面上露出幾分羞澀,她朝鳳大娘子湊近了點,壓低聲音道:“可城隍爺再靈也管不得婦人求子吧,我……”
“當然管得啊?!兵P大娘子信誓旦旦,見三七狐疑,她張了張嘴,卻先嘆了口氣:“不怕七娘子笑話,早年我也是有個孩子的,只是還沒出世,就沒了?!?
“這是何故?”
鳳大娘子娓娓道來,她十六歲便嫁入了,夫家就是本地人,婚后美滿,奈何一直沒有孩兒。后來她去城隍廟燒香求子,沒多時,就診出喜脈。
“也是我福薄,三個月時,我不慎摔了一跤,那孩子就沒了。還有我那相公,他是個貨商,他跑商的船在江上沉了,他人也沒了,一整船人啊……四十幾個,說沒都沒了……”
鳳大娘子說到傷心處,不禁紅了眼。
她這么一個寡婦又沒了孩子,很快就被夫家送回了娘家,好在爹娘都疼她,二妹嫁進了京城,二妹夫也是個本事人,跟著那位聲名赫赫的燕少將軍。
便說這腳店,還是二妹與二妹夫當年出錢給她盤下來的。
三七握住了鳳大娘子的手,她眼簾低垂,想到的是來時在江上遇到的那群水鬼。
鳳大娘子的相公就死在江上……
“讓七娘子見笑了?!兵P大娘子扭頭抹了把淚,她也不知怎么的,今兒居然對著一個陌生人說了心里話。
許是這位娘子面善吧,鳳大娘子在心里給自己找著理由。
“不會,我只是心疼姐姐?!比邏哼^眼里的沉思,面上又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過,姐姐就沒想過,那孩子或許是巧合呢,未必就是城隍顯靈賜的。”
“嗐,當然不止我求子成功?!兵P大娘子說著,指著店內伙計:“那是我店里的伙計,大山。他家媳婦就是去城隍廟求的子,只是吧……”
鳳大娘子低聲嘆氣:“難產,媳婦和孩子都沒了,也是個苦命人。”
三七看向那個叫大山的伙計,店內人來人往,他一不發(fā)的默默擦桌擺盤,背脊佝僂著,像是壓著一座大山,眼底早已沒了光。
他那晦暗的面上,纏著一股濃的化不開的死氣,他身體里像是被鑿開了一個口子,為數不多的生氣從那口子里泄出,朝某處匯去。
鳳大娘子還在說:“不過廟里的清風道長說了,只要有往生燈,他那媳婦和孩子來世就能投個好胎,所以他白日里在我這兒上工,夜里都會去城隍廟外跪拜,只要潛心禱告七七四十九日,廟里就給點燃往生燈?!?
“這樣啊……”三七語氣幽幽,她狀似感慨的嘆了口氣,隨口般道:“聽上去,城隍廟還是靈驗的?!?
“只是,從城隍廟里求來的孩子,就沒一個順利出生的嘛?怎么都夭折了呢?”
鳳大娘子忽然愣住。
然后,她就見身邊的美貌新婦又窩進了她相公懷里,撒起了嬌:“相公,咱們還是別去求了,萬一真求來個孩子,生不下來可怎么辦,人家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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