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天下,中土兵家祖庭,山門附近,一尊金甲神人,匆匆趕來。
穗山大神。
這位九洲第一大神,面有苦色,內(nèi)心深處,他肯定是不想來的,只是這座兵家祖庭,按照版圖劃分,歸屬于他的穗山地界。
于情于理,出了這么大的事,總要來看幾眼。
然后這位穗山大神,就御風下落至一處破碎山峰,離著那個遞劍極狠的老人,大概有千里遠近。
這點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憑借他的境界道力,要是那老頭兒腦子不好使,對他也來一劍,自已應該是可以跑回穗山的。
隔著上千里,他朝著那位老人,作揖行禮道:“穗山小神,見過老大劍仙?!?
盤腿坐在山巔的陳清都,聞聲睜開雙眼,看向那人,“你見過我?”
金甲神人恭聲道:“當年前輩登天,我曾遠遠一觀,那時侯的我,尚且年幼,境界低微。”
陳清都點點頭。
然后就沒了下文,老人重新閉上雙眼,沒有半點閑聊的意思。
金甲神人也不覺得如何,將此地事變,以獨門神通傳訊至文廟后,轉(zhuǎn)頭看向陳清都所在的那處山巔。
這座被人打的破爛的中土兵家祖庭,祖宗山頭之下的曠野,此刻正靜靜躺著一具尸首。
定睛一看。
還喘著氣,所以還是活的,是個老人模樣,一身金色甲胄,與自已差不太多,只是境地,慘不忍睹。
飛升境神靈法相,仰躺在地,胸口處,正筆直插著一把百丈巨劍,貫穿其軀,劍尖深入地底。
金黃色的血液,流經(jīng)四面八方。
更有一座雷池,顯化而出,彌漫神靈周身,滋滋作響。
穗山大神想了想,硬著頭皮,以心聲問道:“前輩與這個老車夫?”
他是認得老車夫的。
老車夫的來歷,也都知曉,這么多年來,老車夫除了待在寶瓶洲,還經(jīng)常會來這座中土兵家祖庭坐坐,找?guī)讉€熟人,喝幾場小酒。
中土兵家祖庭,又在他的轄境之內(nèi),所以偶然之間,有了第一面過后,自然就會有第二回、第三回,時間一長,一來二去,自然就熟絡了。
陳清都淡淡道:“他尋死?!?
神人嗯了一聲,再次瞥了眼老車夫,計上心來,沒有為他求情的打算,而是輕聲問道:“前輩,劍氣長城那邊?”
老大劍仙第二次睜眼,看向他,“我來的時侯,禮圣都沒有問我這么多,你是打算與我問劍?”
通時看向?qū)Ψ绞种械慕鹕L劍,老人笑了笑,說了一句古怪話,“當年阿良在劍氣長城,要是手上有這么一把好劍,就不至于到了蠻荒,被一堆妖族崽子追著跑了?!?
穗山大神不再多。
被人如此刻薄,他也沒有任何惱怒,因為認真來說,整個浩然天下,都沒有幾人,有資格跟老大劍仙平起平坐的閑聊對話。
老夫子,至圣先師。
小夫子,禮圣。
除此之外,也還有那么幾位,多是文廟陪祀圣賢,也都是參與過當年登天一役的讀書人。
反正他穗山山神,不在此列。
不過很快就來了一位讀書人,讓他稍微在老大劍仙面前,喘了口氣,正是坐鎮(zhèn)中土神洲的亞圣。
是個高冠博帶的老人模樣,很知禮數(shù),先對陳清都作了一揖,方才御風下落,來到身旁。
陳清都倒也沒有繼續(xù)擺臉色,轉(zhuǎn)過頭,笑問道:“小小夫子,阿良呢?怎么沒跟你一起?”
亞圣愣了愣,隨即有點火大。
小小夫子,真不是個好聽的稱謂。
陳清都擺擺手,笑著解釋,說這個稱呼,可不是在罵人,反而是夸人,在家鄉(xiāng)劍氣長城,大家伙可都是這么喊的。
至圣先師是老夫子,禮圣是小夫子,那么文廟第三位亞圣,可不就是小小夫子嘛。
亞圣想了想,問道:“文圣呢?”
陳清都笑著點頭,“最小夫子?!?
亞圣瞬間眉開眼-->>笑,表示這些稱謂,取得委實是有理有據(jù),本該如此,就該如此,最該如此。
亞圣轉(zhuǎn)而問道:“此番前來,除了替你那個弟子打抱不平,還要讓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