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軒那句輕飄飄的問話,讓謝文景不禁心頭巨震。
長街之上,血腥氣混雜著塵土的味道,刺鼻難聞。
涼州軍的士卒們已經(jīng)迅速控制了現(xiàn)場,將尸體拖到一旁,動作麻利,神情冷漠,仿佛早已習(xí)慣了這種場面。
周圍的百姓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躲在門窗后面,只敢露出一雙雙驚恐的眼睛。
謝文景的臉色,比地上的尸體還要難看。
他的手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不是因為后怕,而是因為趙軒那句話里蘊含的無盡寒意。
栽贓嫁禍?!
這個詞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如果今天趙軒沒有出手,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這里,那么刺殺封疆大吏的罪名,是不是就會順理成章地扣在剛剛用“神兵利器”耀武揚威的涼州王頭上?
到時候,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中發(fā)難,他趙軒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好一招一石二鳥的毒計!
謝文景背后的冷汗,瞬間浸透了中衣。
他看著眼前這個依舊坐在馬背上,神情淡漠的年輕人,心中再無半分怨懟和不甘,只剩下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這位王爺,不僅看穿了刺殺,更是在電光石火間,就洞悉了背后那層最惡毒的圖謀!
他身后的謝峰,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爺……”
謝文景的聲音沙啞干澀,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朝著趙軒深深一躬,姿態(tài)放到了最低。
“王爺明鑒!”
“此事,與王爺無關(guān),是下官……是下官自己取死有道?!?
趙軒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謝文景喟然長嘆,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奈。
“甘州地處邊陲,與北邊大蒙部落多有接壤。”
“朝廷明令禁止鐵器、食鹽、糧食等物資走私出關(guān),可總有些被豬油蒙了心的世家大族,為了利益,不惜通敵賣國?!?
“他們用我們的鐵,換來蠻子的戰(zhàn)馬和奴隸,再反過來魚肉鄉(xiāng)里?!?
“下官到任之后,嚴查此事,斷了他們幾條最大的走私商路,查抄了上萬斤的私鹽和鐵料?!?
他說到這里,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不僅如此,他們還大肆兼并軍屯田地,那是將士們賴以生存的口糧田!”
“下官將這些被侵占的田產(chǎn)強行收回,分還給軍戶?!?
“如此一來,便將甘州城內(nèi)幾大世家得罪了個遍。”
“下官自認所為,上無愧于陛下,下無愧于甘州軍民?!?
“卻未曾想,他們竟敢如此膽大包天,在光天化日之下,當(dāng)街行刺!”
趙軒身后的傅青山和羅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神色。
他們都是行伍出身,最恨的就是這種在背后捅刀子,挖國家墻角的蛀蟲。
趙軒聽完,臉上的那絲玩味笑意緩緩斂去。
直接翻身下馬,動作干脆利落。
見狀,孟虎等人立刻上前,但他只是擺了擺手,獨自一人,一步步走到謝文景面前。
“謝總督。”
“你這不是得罪人,你這是在為大盛的邊境續(xù)命?!?
“斷其走私,是斷了敵人的利刃。”
“保住軍田,是保住了我朝將士的根本?!?
他拍了拍謝文景的肩膀,力道不重,卻仿佛帶著一股千鈞之力。
“陛下遠在京城,看到的只是奏折上的冰冷文字,他看-->>不到甘州城內(nèi)這些藏在陰溝里的毒蛇?!?
趙軒的目光掃過那些刺客的尸體,眼神變得冰冷。
“但是,本王看見了?!?
“今天,他們想殺你,順便嫁禍給本王,那就意味著,從這一刻起,你的敵人,也是本王的敵人?!?
謝文景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他聽到了什么?
這位剛剛還在對自己“敲骨吸髓”的涼州王,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