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風(fēng)急得滿頭大汗,連忙道:“爹!您說什么胡話!大乾已經(jīng)亡了幾十年了!”
“閉嘴!”李忠厲聲喝道,“我李家的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的也是大乾的君王!你現(xiàn)在算什么?”
趙軒看著眼前這場父子反目的鬧劇,淡然一笑。
只是那笑意未達(dá)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森然的冷意。
“李將軍,本王很佩服你的骨氣?!壁w軒踱了兩步,繞著李忠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賞一件稀有的古董。
“守著一個亡了三十年的朝廷,在一座孤城里,帶著三萬將士為你一個人的‘忠義’陪葬?!?
“嘖嘖,真是感天動地?!?
李忠面色一沉:“趙軒,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趙軒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驚雷,“我的意思是,你李忠的忠義,一文不值!”
“你!”李忠氣得渾身發(fā)抖,腰間的刀柄被他捏得咯咯作響。
“我來問你!”趙軒步步緊逼,目光如刀,“你忠于大乾,大乾的皇帝在哪兒?”
“他能給你一粒米,還是一支箭?”
“我再問你!你守著孤夜城,說這是大乾的疆土?!?
“可城外的百姓,說的是大盛的官話,用的是大盛的年號!”
“你所謂的疆土,除了腳下這座破城,還有哪里?”
“我最后問你!”趙軒的聲音愈發(fā)凌厲,直刺人心。
“你帶著三萬將士,在城里殺馬充饑,餓得人吃人?!?
“他們跟著你,不是因為什么狗屁大乾,而是因為他們把你當(dāng)成能帶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可你呢?你為了自己青史留名的一個‘忠’字,就準(zhǔn)備拉著他們一起死!”
“你這不叫忠義,這叫自私!”
“是拿三萬條活生生的性命,給你一個人的名節(jié)當(dāng)墊腳石!”
字字誅心!
李忠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青,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趙軒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精準(zhǔn)地捅在他最虛偽。最不愿承認(rèn)的痛處。
是啊,大乾早就亡了。
他守的,不過是一個念想,一個執(zhí)念。
可這個執(zhí)念的代價,是三萬袍澤的性命。
“你……你……”李忠指著趙軒,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軒冷哼一聲,語氣稍緩,卻帶著更深沉的厚重感:“李將軍,本王再給你講個道理?!?
“古人云,易姓改號,謂之亡國?!?
“仁義充塞,而至于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內(nèi)所有面色劇變的孤夜城將領(lǐng)。
“你李忠守著一個亡了的朝廷,這是你的小節(jié)?!?
“可如今,草原蠻夷南下,鐵蹄所至,焚我城郭,掠我子民,奴我同胞!”
“這,是要亡我華夏之‘天下’!”
“是要讓我們所有人都變成豬狗,任人宰割!”
“在這種時候,你還抱著你那可悲,早已腐朽的‘亡國之忠’不放,對‘亡天下’之危視而不見!”
“你告訴我,你對得起誰?”
“對得起城外那些被蠻族屠戮的漢人百姓,還是對得起你身后這些,差點就成了蠻子鍋里肉的弟兄們?”
趙軒的聲音在帳篷內(nèi)回蕩,振聾發(fā)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