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你聽過‘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吧?”
慕容煙點頭:“自然聽過。”
“那你說,這水,指的是誰?”
“是……是天下萬民?!蹦饺轃煷鸬?。
“說得好!”趙軒雙眼微瞇,“可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卻不這么認(rèn)為!”
“在他們眼里,他們自己才是那能載舟覆舟的‘水’?!?
“而天下萬民,不過是他們腳下,可以隨意取用的泥沙罷了?!?
“可惜,他們錯了!”趙軒的聲音陡然變得鏗鏘有力,如金石交擊。
“能承載本王這艘大船的,是這天下億萬萬的百姓!”
“而不是那一小撮盤踞在百姓身上,吸血蛀蟲一般,不勞而獲的利益階層!”
他深吸一口氣,迎著凜冽的西風(fēng),眼中仿佛有烈火在燃燒。
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覆舟水是蒼生淚,不到橫流君不知?!?
剎那間,萬籟俱寂。
無論是馬背上的慕容煙,還是馬車?yán)锏拿髟拢嗷蚴侵T葛明、宋濂這些飽讀詩書的文人,全都被這句詩中蘊含的滔天悲憫與決絕,震得心神俱裂。
覆舟的水,是蒼生的眼淚!
直到那淚水匯成洪流,淹沒一切時,高高在上的君王才會知道嗎?
這短短兩句,道盡了千百年來王朝更迭的血淚根源!
趙軒緩緩收回目光,語氣平靜道:“為了不讓這天下的萬民再流淚,為了不讓他們的淚水淹沒這大好河山……”
“本王,只能選擇讓那些世家大族,流淚了?!?
話音落下,沒有人再提出異議。
慕容煙怔怔地看著趙軒的側(cè)臉,那張熟悉的臉龐在這一刻顯得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心折。
她忽然明白,自己擔(dān)憂的,是如何在舊有的規(guī)則里博弈取勝。
而這個男人,想的卻是如何親手制定一套全新的規(guī)則。
他的戰(zhàn)場,早已不在涼州,不在北境,甚至不在朝堂。
他的戰(zhàn)場,是這整個天下,是人心,是延綿千年的舊秩序!
宋濂等一眾文官,有的低下頭,陷入了長久的沉思;有的則面露激動之色,對著趙軒的背影,鄭重地躬身一揖。
他們知道,自己正在追隨的,是一位前無古人,或許也后無來者的開創(chuàng)者。
未來的道路,必然布滿荊棘,但那遠(yuǎn)方的光亮,卻也前所未有的璀璨。
“說得好!”孟虎一拍大腿,粗豪的嗓門打破了沉靜,“王爺,您就放心干!”
“俺們這些大老粗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俺們知道,誰讓老百姓有飯吃,誰就是好漢!”
“沒錯!”傅青山手按刀柄,眼神銳利如鷹。
“誰敢擋著王爺?shù)穆罚褪菗踔蹅儧鲋輲资f軍民的活路!”
“咱們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對!干他娘的!”
“看誰敢跟王爺齜牙!”
武將們?nèi)呵榧^,慷慨激昂,仿佛眼前已經(jīng)站著那些世家大族的聯(lián)軍,只等趙軒一聲令下,便要沖上去撕個粉碎。
看著這文武百官截然不同卻又殊途同歸的反應(yīng),趙軒笑了。
他知道,從今天起,涼州這艘船,已經(jīng)徹底調(diào)轉(zhuǎn)了船頭,向著一片無人涉足過的,波瀾壯闊的全新海域,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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