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幾十只巨弩寒芒鎖定,榮堅面色亦是陰晴不定。
片刻后,他放緩了語氣,卻依舊帶著巨子的威嚴,朝著城頭喊道,“禽滑厘!相里勤!還有城中的墨家弟子,你們聽著!
我知道你們是被趙誠脅迫!
他扣押墨家弟子、強占蒸汽機技術,本就是不義之舉!”
“如今墨家?guī)熥嬉苍陉囍?,我特意為你們說情過了!
只要你們現(xiàn)在迷途知返,將城頭上的蒸汽器械盡數(shù)關停,再打開城門,讓燕軍入城,過往的叛門之罪,墨家可以既往不咎!”
他頓了頓,特意加重語氣,強調(diào)趙誠不在的消息,“趙誠此刻遠在魏國,正忙著攻打魏軍,武安城內(nèi)無人能壓制你們!
你們難道要為了一個不在的血屠,賠上自己的性命、毀了墨家的名聲嗎?”
“我給你們半柱香時間考慮!
若你們識時務,開城歸降,日后墨家的蒸汽機關傳承,依舊有你們的一份。
可若是執(zhí)迷不悟……”
榮堅眼神一厲,掃過身后的燕軍與墨家弟子,“等我們破城,按墨家門規(guī),叛門者,當直接處死!
你們自己選!”
他自信這番話能打動城內(nèi)的弟子。
一邊是將功補過、回歸墨家。
一邊是叛門受罰、失去一切。
換做任何一個墨家弟子,都該知道怎么選。
更何況,現(xiàn)如今趙誠并不在武安城之中,城中力量空虛,而外面卻有十萬大軍,以及墨家的所有高手。
但凡這些弟子存有一些理智,就不可能執(zhí)迷不悟。
然而好一會時間過去,只有城下的風不斷吹動著他的衣袍,城頭依舊沒有動靜。
那些對準他的巨弩,連角度都沒動過半分,城頭上的血衣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滿是冷漠,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城頭上突然傳來血衣軍校尉干脆凜冽的喝聲:“放!”
話音剛落。
嘣嘣嘣嘣……
弓弦炸響如驚雷滾過,密密麻麻連成一片,震得曠野上的草葉都簌簌發(fā)抖。
無數(shù)道寒芒從城頭激射而出,鐵制巨弩撕裂空氣的銳嘯此起彼伏,像一群撲食的猛禽,直逼榮堅周身!
榮堅臉色驟變,剛要怒斥“你等竟還敢……”。
話沒說完就被鋪天蓋地的弩箭逼得閉了嘴。
他不敢再像剛才那樣硬接,只能身形如鬼魅般在原地騰挪,墨色袍角被巨弩帶起的勁風掃得獵獵作響。
好幾次弩箭擦著他的衣角飛過,箭桿上的寒意都能刺到皮膚,使他心頭又驚又怒。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城頭上的巨弩不但威力比機關城的守城巨弩更大,連射的速度也更快。
前一道巨弩剛剛射出,下一道巨弩就緊隨其后。
而且所有弩箭都鎖定他周圍數(shù)丈范圍,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硬生生把他逼得連連后退,連半步都沒法再往前挪。
城頭上的校尉看著榮堅狼狽閃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透過風囂張的傳到城下:
“算你命大!
管你什么巨子錘子,再敢往前踏一步,老子直接把你骨灰揚了!”
他心里其實還帶著點遺憾。
剛才要是調(diào)整弩箭角度時再偏半分,說不定能直接把這墨家巨子釘在地上,那樣燕軍肯定得惱羞成怒立刻攻城。
要知道,血衣軍跟著趙誠打慣了硬仗,向來是敵人越多、場面越險,士氣就越旺,血衣軍越興奮。
畢竟曾經(jīng)跟著趙誠所向睥睨,敵人若是少了,那軍功都不夠分的。
所以看著外面陳列十萬大軍,所有血衣軍都是非常激動,眼睛放光,恨不得立刻沖出去殺伐一番。
有人小聲嘀咕:“這十萬大軍看著就帶勁,要是能沖出去殺一場,軍功肯定少不了!”
還有人盯著城下的燕軍陣列,一臉期待,“君上不在,要是咱們能把這些敵軍全都殺了,這得多少軍功??!”
可校尉心里清楚,城里只有五千血衣軍,對面不僅有十萬大軍,還有墨家高手。
真要是出城硬拼,未必能贏。
萬一丟了武安城,君上回來能把他的皮扒了。
所以他只能忍著戰(zhàn)意,想辦法激怒對方攻城。
要是等君上帶著大軍回來,這軍功可就沒他們多少份了。
這么一看,城下的燕軍急,城上的血衣軍其實更急。
榮堅被那聲“骨灰揚了”懟得臉色發(fā)黑,站在原地氣得胸膛劇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