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的指尖在手機殼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發(fā)出輕微的“叩叩”聲。
二姨家……祝思遠……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二姨那張略帶刻薄的臉。上一世,他家落魄時,這位二姨可沒少明里暗里地指指點點,說什么他媽眼光不行,嫁錯了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連帶著他們這些親戚都臉上無光。
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是嫌棄他們家窮,拖了后腿。
讓自已去幫她們?陸軒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他陸軒可不是什么以德報怨的圣人。
若不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他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念及舊情了,還指望他主動伸出援手?簡直是白日做夢。
他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中帶著一絲疏離:“媽,這事兒……咱們恐怕管不了。我一個剛上大一的學生,在燕京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人脈?教育系統(tǒng)里的事情,我上哪兒打聽去?咱們家什么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拿什么跟人家斗?”
他頓了頓,聲音里不帶什么波瀾:“說句不好聽的,這種事背后要是真有人操作,咱們這種家庭,攤上了,除了認命,還能怎么樣?”
“認命?!”電話那頭的陸軒媽像是被針扎了一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濃濃的哭腔,“軒軒!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那是你表弟??!他苦讀了十幾年,就指望著考個好大學跳出農門,現(xiàn)在一切都毀了!你讓他以后怎么活?”
“你二姨……你二姨都快急瘋了!今天早上她來找我,眼睛腫得跟爛桃子似的,話都說不囫圇,一個勁兒地抹眼淚,說要是思遠這事兒沒個說法,她……她都不想活了!”
陸軒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母親很少有這么失態(tài)的時候,看來二姨這次是真的把她給急壞了。
“媽,您先別激動,”他試圖讓母親冷靜下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種事很復雜,我……”
“你就是那個意思!”陸軒媽根本不聽他的解釋,聲音里充滿了絕望和一絲孤注一擲的懇求,“軒軒,媽知道你打小就聰明,現(xiàn)在又考上了燕京大學,那是全國最好的大學之一,你見識廣,腦子活。”
“你二姨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才求到我這兒,她就指望著你能拉思遠一把!你就……你就當可憐可憐你那個苦命的表弟,幫著想想辦法,行不行?”
陸軒沉默著,聽著母親在那邊壓抑的抽泣聲,一聲聲都像小錘子敲在他的心上。
他能想象到母親此刻左右為難又心急如焚的樣子。
“媽,不是我不愿意幫忙,”他嘆了口氣,聲音不由自主地放緩了些,“您也知道,這種事情,水深得很。我一個學生,手無寸鐵,真的……”
“我知道難為你!”陸軒媽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帶著一種深切的無力感,話鋒卻猛地一轉,“可……可那是你二姨??!軒軒,你……你難道忘了?你四歲那年,發(fā)高燒,燒得人都說胡話了,肺炎,醫(yī)生說再晚點送醫(yī)院,你這條小命都懸了!那時候家里哪有錢?。磕惆旨钡孟駸徨伾系奈浵?,是我……是我哭著給你二姨打的電話。”
“她二話沒說,大半夜的,東家湊西家借,硬是把救命錢湊齊了,連夜坐車給你送到了醫(yī)院!沒有你二姨當年拉拔那一把,你……你可能早就沒影兒了!這份恩情,媽這輩子都記在心里,咱們做人不能忘本啊,軒軒!”
最后幾個字,陸軒媽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無盡的委屈和悲憤。
陸軒拿著手機的手猛地一僵,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有些發(f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