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二年,春四月,河南郡,漢軍大營。
暮色四合,中軍帳內(nèi)燈火通明?;⒀来髮④娚w延猛地將手中竹簡拍在案幾上,聲如洪鐘:"耿將軍,兵貴神速!劉永那廝在睢陽僭越稱帝,不過三月有余,根基未穩(wěn)。我軍坐擁三萬精銳,理應(yīng)直搗黃龍,一舉破城,豈能在枝節(jié)之地徒耗光陰?"
建威大將軍耿m冷笑一聲,他雖年僅二十四歲,卻已身經(jīng)百戰(zhàn),少年得志讓他鋒芒畢露:"蓋將軍勇則勇矣,奈何只知匹夫之勇!睢陽城高糧足,劉永聚眾八萬,強攻之下,我軍即便得勝,也必元氣大傷。屆時青州張步趁虛而入,截我后路,如之奈何?"
"張步?那匹夫遠在青州,鞭長莫及!"蓋延胡須賁張,聲若雷霆,"待我破了劉永,回頭再收拾他也不遲!"
"遠?蓋將軍莫非忘了,張步與劉永早已暗通款曲?我部細作來報,二人書信往來頻繁,若我?guī)熇媳V畷r,張步十萬大軍傾巢而來,將軍可有退敵之策?"
"那依你這黃口小兒之見,又該如何?"
"分兵!"耿m斬釘截鐵道,"末將愿領(lǐng)本部五千輕騎,星夜北上,扼守平原、祝阿,阻張步南下之路。將軍則率主力徐徐推進,先取襄邑、麻鄉(xiāng),斷睢陽羽翼,如此方為上策!"
"分兵?哈哈哈!"蓋延仰天大笑,"五千騎也想擋張步十萬大軍?耿將軍好大的口氣!再者,陛下命我二人同討劉永,擅自分兵,若有個閃失,誰擔(dān)得起這干系?"
二人爭執(zhí)不下,帳中諸將面面相覷,無人敢勸。蓋延性如烈火,耿m心高氣傲,這兩位陛下欽點的大將軍,誰也得罪不起。
正當(dāng)氣氛劍拔弩張之際,帳外傳來一聲清朗的笑聲:"二位將軍何必動怒?可否聽某一?"
聲音不大,卻如清風(fēng)拂面,讓帳中眾人心中一凜。蓋延與耿m同時轉(zhuǎn)頭,只見帳簾挑開,兩人一前一后踏入帳中。
當(dāng)先一人,年約三旬,身著青色深衣,腰系玉帶,面容清雋,雙眸深邃如淵。他步伐沉穩(wěn),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從容氣度,仿佛這滿帳的將軍在他眼中,不過是尋常賓朋。此人正是劉秀的二姐夫,陛下親封的版筑侯――鄧晨。
緊跟其后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道士,一襲灰色道袍,身形清瘦,背負一柄松紋古劍,手持拂塵,面容俊美得近乎妖異,只是眼神淡漠,仿佛塵世紛爭皆不入眼。這便是隨侍鄧晨左右的墨云風(fēng),嵩山墨云觀當(dāng)代傳人。
"原來是鄧侯爺!"蓋延雖性子急躁,但對鄧晨卻不敢怠慢。不僅因為鄧晨是天子姻親,更因這位侯爺在宛城起兵時就傾盡家財資助陛下,家族子弟戰(zhàn)死過半,忠心耿耿,朝野皆知。蓋延抱拳道,"侯爺來的正好,您給評評理!"
耿m也收斂鋒芒,心想你是陛下二姐夫,陛下讓你恭敬行禮,不過是看在親戚的份上。他嘴上說道:"鄧侯足智多謀,還請指點迷津。"心里卻對鄧晨的能力將信將疑,覺得他不過是靠裙帶關(guān)系才當(dāng)上侯爺?shù)模幢赜惺裁凑姹臼?。此次讓鄧晨隨軍,恐怕也是為了讓他混些軍功資歷,好日后在朝堂上有個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