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璟上回涉足鎮(zhèn)岳司,還是去年查兵械案的時候。
司內(nèi)眾人各忙各的,雜而無序,一盤散沙。
今日再至,只見偌大的衙司內(nèi)人影來去,或核對海捕文書,或低聲交割指令,行動間如精密機括,透著一股不容差錯的冷硬氣息。
說不清如今的氣象一新,究竟是因為魏平安升任指揮使后的管束好了,還是得益于蕭東霆復(fù)任帶來的威望。但無論如何,現(xiàn)在的鎮(zhèn)岳司,總算有了幾分真正辦事的樣子。
得了蕭東霆授意,孟平直接把軒轅璟領(lǐng)去了地牢。
地牢終年不見天日,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潮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石壁上凝結(jié)著冰冷的水珠,偶爾墜下,蕩開輕微又空洞的回響。
邁步深入,兩側(cè)牢房隱在昏暗的光線里,粗如幼兒手臂的鐵欄后,偶爾可見蜷縮的人影。
甬道盡頭刑房的門虛掩著,孟平走在前頭推開,不等軒轅璟看清內(nèi)里場景,一個沙啞聲音已經(jīng)響起。
“王爺!”
被陳年血漬染成包漿黑的木架子上,傳令官趙康被綁在上頭,渾身鞭痕錯落,鮮血浸染觸目驚心。
見到軒轅璟,他先激動了一瞬,而后低下頭,慚愧得痛哭起來。
“王爺,我扛不住了,他們要挖我眼睛,拔我舌頭……”
混血的涎水從嘴角往下滴,拉出長長的一條,瞧著還挺像那么回事兒。
軒轅璟挑眉。
還真叫阿吟說中了。
“王爺?!笔挅|霆上前行禮,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
軒轅璟抬眼打量他。
副指揮使的官袍是五道染就的墨藍,銀線密繡著一幅寫意山水。
挺括板正的裝束往蕭東霆身上一套,消減了侯門貴子的驕矜,添上了一種捉摸不透的深沉氣度,簡直像是為他量身定制。
“蕭副指揮使。”軒轅璟如?;貞?yīng)。
蕭東霆指著趙康,三兩語介紹完案情,接著道:“現(xiàn)在趙康指認,是王爺授意,讓他更改指令,將李源換成蕭西棠,派遣至汀溪谷捉拿刺客。”
軒轅璟覺得好笑,“本王為何要這么做?”
“他說王爺意欲制造事端,引起太子和容家互斗,自己漁翁得利?!?
“照他這么說,刺客也是我安排的了?”
“王爺明鑒?!?
軒轅璟笑出聲來,“是不是還有證據(jù)呢?給本王瞧瞧?!?
蕭東霆從旁邊桌上拿出一封信抖開呈上,“這是在其住處的地磚下面找到的信。”
信上寫得很清楚,讓趙康把蕭西棠派到汀溪谷去,剩下的事自有其他人配合策應(yīng)。
沒有落款或是印鑒,但字跡與軒轅璟的筆跡很是相似,甚至連信紙都是王府常用的雪花箋。
“其他人?”軒轅璟想了想,“是不是那個誰?”
他想說陳遠山,但一時沒想起名字。
蕭東霆點頭,“王爺明鑒。陳遠山已經(jīng)招認,是雷驍授意他對付蕭西棠?!?
陳遠山是個沒骨氣的,兩鞭子下去就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