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魏訓(xùn)之后,羅月娘的表情明顯有些悲傷。
魏訓(xùn)剛剛離開沒多久,她顯然還未從悲痛走出來。
之前一直忙著蜀中之事,這份悲痛被暫時壓制了下去,而如今在李徹這里得到了讓他安心的答案,悲痛又悄悄冒出了頭。
李徹便安慰道:“魏卿不幸離世,是朝廷的損失?!?
“不過,你是蜀軍的統(tǒng)帥,也是朕渴求的人才?!?
“這一路從蓉城到帝都,想必你也看了不少,朕想問你......你覺得朝廷新政與你蜀地舊制,孰優(yōu)孰劣?”
羅月娘放下茶盞,沉吟片刻,選擇了坦誠相對:
“回陛下,末將一路行來,所見慶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所見各州府欣欣向榮,百姓安居樂業(yè)?!?
“陛下新政,利于百姓,強于蜀地舊制,毋庸置疑?!?
羅月娘雖然沒有主政的經(jīng)驗,但畢竟在魏訓(xùn)身旁耳濡目染,對政事有著自己的理解。
魏訓(xùn)的為政手段說起來很簡單,就是一點,不折騰。
讓百姓自己種地,少安排徭役,少征收雜稅,蜀中百姓的生活不說大富大貴,倒也安穩(wěn)和平。
李徹的執(zhí)政方式同樣如此,上位后沒有大肆修改慶帝的政策,只從幾個方面進行微弱的改動。
比如科舉、查稅、修路等等。
而這些微小的改動,顯然不會太過于擾民,又對名聲有著正面的積極作用。
這才是羅月娘看好李徹新政的原因,雖然對世家磨刀霍霍,但對百姓卻是潤物無聲。
李徹點了點頭,對她的坦誠頗為滿意。
兩人接下來又閑聊了一番,卻都很默契地沒有再提歸降之事。
話說到這里,已經(jīng)不是投降不投降的事情了。
直到茶水微涼,懷恩上前又換了一壺?zé)崴?,李徹才開口道:“以將軍之才實為難得,朕自當重用,但也尊重你的想法?!?
羅月娘正色看向李徹,知道關(guān)鍵的事情來了。
李徹開口道:“朕給你兩個選擇。”
“南方戰(zhàn)事未平,你可加入軍中獨領(lǐng)一軍,若能立下軍功,日后必有重用?!?
羅月娘聞沒有做聲,能繼續(xù)領(lǐng)兵打仗當然是好事,至少說明陛下對她沒有防范之心。
但她還是想聽聽下一個選擇。
李徹又道:“二是留在朝中,參贊軍機,學(xué)習(xí)新式軍隊的戰(zhàn)法。”
“想必此次,你已經(jīng)看到慶軍的作戰(zhàn)方式,朕也不瞞你,未來的戰(zhàn)爭必將以火槍和火炮為主導(dǎo),能熟練掌握新武器的將領(lǐng),才能登上歷史舞臺?!?
如今慶軍已經(jīng)進入了火器化時代,李徹不缺火器化部隊,缺少的是指揮他們的人。
除了奉軍的將領(lǐng)外,大慶的其他勛貴武將終究年齡大了,很難接收新鮮事物,學(xué)習(xí)新戰(zhàn)法的速度很緩慢。
而羅月娘如今不到三十歲,又頗具靈性,好好調(diào)教一番,必然大有作為。
李徹目光灼灼看向羅月娘,問道:“如何抉擇,全憑將軍心意?!?
羅月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李徹也沒有催促,只是默默喝著茶水,給她足夠的時間。
沒過多久,羅月娘便下定決心,站起身,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陛下,末將出身草莽,蒙先夫不棄,得窺文武之道?!?
“往日囿于私仇,不識天時,抗拒王師,已是罪孽深重。蒙陛下不殺,反以誠相待,末將......感激涕零?!?
她抬起頭,一臉堅定道:“蜀地已定,南方之戰(zhàn)事有朝廷諸良將在,不缺月娘一人?!?
“末將愿留在帝都,懇請陛下允末將研習(xí)王師之新法、新器。末將愿從頭學(xué)起,他日若得陛下不棄,無論戍邊還是開疆,臣皆愿往,必竭盡所能!”
李徹聞,臉上終于露出微笑。
果然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選擇才是最有利于她的。
換之,有利于自己的選擇,就是有利于她羅月娘的選擇。
“好!”李徹朗聲道,“羅將軍既有此心,朕便成全你!”
他略一沉吟,當即下令:
“敕封,羅月娘為歸德將軍,賜邸京城,授軍長銜?!?
“即日起,入慶軍進修,待學(xué)有所成,再行任用!”
“臣,羅月娘,領(lǐng)旨謝恩!”羅月娘深深稽首謝恩,聲音有些顫抖。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的人生,連同蜀地的命運,都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李徹柔聲道:“你可知靖寧侯?”
羅月娘眼中閃過異色:“可是陛下軍中唯一的那位女將軍?”
“正是。”李徹微微頷首,“你先去她身旁當個副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