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遼西平原上,一支千人鐵騎如黑色洪流般席卷而來。
馬蹄踏過官道,揚(yáng)起漫天塵土,驚得路旁農(nóng)田里的農(nóng)夫紛紛丟下鋤頭躲避。
為首的正是右北平府總兵王振,他身披玄鐵重甲,腰間佩著一柄鎏金寶刀,刀鞘上鑲嵌的七顆寶石在陽光下泛著血色的光芒。
王振那張方正的國字臉上布滿陰云,濃眉下的雙眼赤紅如血,仿佛兩團(tuán)燃燒的火焰。
他的右手緊握馬鞭,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左手則死死攥著那封染血的家書。
每想起信中描述的慘狀——愛子王子建咽喉被刺,他的心臟就像被利刃反復(fù)穿刺。
“駕!”
王振狠狠抽打坐騎,那匹來自西域的汗血寶馬吃痛,四蹄如飛,將身后的親兵甩開數(shù)丈之遠(yuǎn)。
遼西府南城門處,守城隊(duì)長趙鐵柱正叼著旱煙袋與手下閑聊。
突然,他感到腳下地面?zhèn)鱽砑?xì)微的震動,煙袋差點(diǎn)從嘴里掉出來。
“地龍翻身?”一個年輕士兵疑惑道。
趙鐵柱臉色驟變,一把扯下煙袋:“放屁!是騎兵!大批騎兵!”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城樓,只見遠(yuǎn)處地平線上,一道黑線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城池推進(jìn)。
隨著距離拉近,那黑線漸漸顯露出真容。
是密密麻麻的騎兵方陣,最前方那面繡著金色“王”字的大旗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快!鳴鐘示警!”
趙鐵柱聲音都變了調(diào):“小六子,你腿腳快,立刻去總兵府報(bào)信!就說右北平王總兵帶兵壓境!”
當(dāng)沉重的警鐘聲響徹城頭時,王振的先頭部隊(duì)已至城下。
趙鐵柱強(qiáng)壓心中恐懼,整了整衣甲,擠出笑臉迎上前去:“不知王總兵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
“啪!”
一道鞭影如毒蛇般襲來,趙鐵柱只覺臉頰火辣辣地痛,整個人竟被抽得凌空飛起,重重摔在一丈開外的青石板上。
他吐出一口血沫,里面混著兩顆斷牙。
“總兵大人!”守城士兵見狀大怒,紛紛拔出佩刀。
可當(dāng)他們看清城門外黑壓壓的軍隊(duì)時,握刀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王振端坐馬上,居高臨下地睥睨眾人:“擋路者死!”
這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震得守軍耳膜生疼。
他身后千名精銳同時拔刀,雪亮的刀光連成一片,在夕陽下泛著森冷的光芒。
守軍面面相覷,最終緩緩?fù)碎_。
王振冷笑一聲,策馬入城,鐵蹄踏在青石板街道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脆響。
遼西府城內(nèi)頓時大亂。
王振的親兵隊(duì)橫沖直撞,戰(zhàn)馬撞翻路邊的水果攤,鮮嫩的梨子被踐踏成泥。
賣綢緞的商鋪慌忙收起門板,卻仍被騎兵用長矛挑得七零八落,一個躲避不及的老者被馬鞍掛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總兵府內(nèi),韓成練正在書房研究邊防圖冊。
突然,房門被猛地推開,報(bào)信士兵跌跌撞撞沖進(jìn)來,單膝跪地:
“總兵大人,不好了!王總兵帶著上千人沖進(jìn)城里了!”
韓成練手中毛筆“啪”地折斷,墨汁濺在羊皮地圖上,暈開一片漆黑的污漬。
他緩緩起身,聲音異常平靜:“來了多少人?”
“城、城外密密麻麻全是騎兵,少說……少說一千人!”
“一千人?”韓成練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