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淳華咳嗽一聲，總不好說自己不知道吧？
賀靈川向往了一小會兒，然后道：“仙人的花樣可真多。也不知上古是什么模樣，真想見識一番。”
“有史記載，那時天地間有仙魔來去、巨妖縱橫，普通人只能匍匐于地，不過螻蟻罷了。”賀淳華澹澹道，“上仙巨妖都有移山填海之能，動輒吃掉一城之民。相比那時，我還是覺得現(xiàn)在好一些兒?！?
他又道：“前線消息傳來，年贊禮對北線攻勢兇狠。今晚事故之后，預(yù)計王廷仍會令我盡快北上，最遲兩天內(nèi)就要動身。今趟來石桓雖然遇險，但送回朱秀兒之后，多方都有示好之意，我也能更好摸清王廷動向?！?
賀靈川表現(xiàn)得大大咧咧：“老爹，我們的新地盤在北邊，跟王廷少有交集，招兵買馬全靠自己，又不看人眼色，為何要拿熱臉去貼都城和石桓這幫腐貴？”
話不好聽，但這是他的風(fēng)格，賀淳華已經(jīng)習(xí)慣?！斑@是為官之道，也是未雨綢繆。日后危急關(guān)頭，就算不指望廷中有人替我說話，但至少莫扯我后腿，莫朝我暗放冷箭?！?
他嘆了口氣：“古來多少忠臣良將，不是埋骨沙場，而是枉死于奸a之手?！闭f罷看著賀靈川道，“你今日心思靈活、表現(xiàn)亮眼，連柯將軍都對你贊不絕口，很好，很好?！?
董銳派出來的兩頭妖傀都極難對付，可回顧整場戰(zhàn)斗，無論是拖延狼人，還是制伏鬼猿，他這大兒子居然都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
只是運氣嗎？賀淳華越來越不這么認(rèn)為了。
知子莫若父。
父親投過來感慨的眼神，賀靈川心里卻微微一懔?！靶乃检`活”這四個字，賀淳華原本只用來夸賀越，今回卻用到長子身上。
別人都希望自己被肯定，只有賀靈川時常拿老龜妖的偈語“藏鋒守拙”來激勵自己愚鈍一點。
今晚全家遇險，他沒茍住，反遭疑了。
這很不好。
賀靈川昂著頭故意道：“柯將軍認(rèn)為我是天降將才，這總不會有錯。去了北境，兒子也想上陣去領(lǐng)兵殺敵，建不世奇功！”
“打退兩個妖怪，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賀淳華笑罵一句，“好，到時候我給你機會，別不中用！”
賀靈川打蛇隨棍上：“那您給我個都尉當(dāng)一當(dāng)？”
“軍功可得自己去賺?！辟R淳華站了起來，“我們?nèi)フ依茄?，讓它們盡快選定同伴，夜長則夢多?！?
賀越一怔：“連夜？”現(xiàn)在還是半夜，距離天亮有兩個時辰。
“柯將軍此去都城，不會風(fēng)平浪靜的。”賀淳華也看了看天色，“我們最好趕在變故之前，把手上事情都辦妥?！?
巖狼認(rèn)定的“同盟契約”，需要兩頭現(xiàn)宰的小羊，熱氣騰騰的那種。旅店昨夜剩下的羊肉肯定不行。
這大半夜的，肉鋪也不會開著，毛桃拿銀子叩開了石桓城最近的一家屠宰場大門，從后圈挑出兩頭活蹦亂跳的小羊，這才完成對狼群的承諾。
這小羊年齡都不超過一歲，肉質(zhì)正嫩，的確當(dāng)?shù)蒙腺R靈川所說的“妙齡”，兩頭巨狼吃得非常滿意。
接下來，就要跟狼妖一對一訂立盟約。
這是互挑的過程，人狼雙方看對眼了，才能達(dá)成一致。
陸信想也不想，逕直走到賀靈川身邊：“我選他！”
賀靈川今晚的表現(xiàn)是全場最佳，巖狼早就注意到了。
賀靈川大喜：“有眼光！”除了陸澤，它在狼群當(dāng)中地位最高、外形最威勐、眼神最兇狠，賀靈川要是帶它帶出去遛街，回頭率應(yīng)該爆表吧？
余下那頭巨狼陸金，就在眾人企盼的眼神中，繞著賀淳華、曾飛熊、吳紹儀等人走了一圈，東嗅嗅西聞聞，最后居然站到了賀越身邊，“我選他！”
賀越一下受寵若驚：“……謝謝？”
這頭威風(fēng)的黑色巨狼不選父親，不選曾飛熊，偏偏選了他，這是投緣？
陸金挺胸昂首，咧著嘴給賀越邪魅一笑：“小少爺，以后我來罩著你！”
旁人落選不免失望，賀靈川嘖嘖稱奇，偷問陸信：“我家老二這么吃香？”
陸信長長的狼臉上顯不出什么表情：“他看起來比較弱，需要最強的護(hù)衛(wèi)。”
聽著好像也沒問題。
接下來人與狼一對一定契，過程順利無需贅述。
契約定好，賀淳華也命眾人回去歇息。
……
天還沒亮，賀淳華就被搖醒了。
應(yīng)紅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老爺，趙清河有事稟報?！?
什么十萬火急，不能白天再報？賀淳華心頭一緊，飛快起身穿衣，趙清河已經(jīng)在小院的角落里等著他了。
“什么事？”天寒地凍，賀淳華裹緊袍子。
趙清河如今已升為曾飛熊的副官：“大人，您可記得策應(yīng)軍里的芮滿子？”
“我親手選他入隊，怎會不記得？”賀淳華隱感不妙，“他怎么了？”
“昨晚他和另一個兵頭吃酒吃到爛醉，走出酒肆遇到一個暗門子搭訕，就去她家里過夜，期間胡亂說了些話，還吹噓仙靈湖邊的戰(zhàn)斗。他的同伴吐完酒醒，想起這些對話不妥，違背了大人您的封口令，就來報我?！?
仙靈村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賀淳華就對全軍下達(dá)封口令，嚴(yán)禁他們談?wù)摗鞑ミ@段過往，違者重責(zé)。
這可是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