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葉張口欲,但看了看四周還是道:“這不方便。”
醫(yī)館里人來人往,這時就有兩個小姑娘在給他對面的病人換藥,還時不時轉(zhuǎn)身偷看賀靈川。
這地方只適合說閑話。
賀靈川領(lǐng)會,換了話題道:“現(xiàn)在身上什么感覺?”
“酸脹痛,全身無力?!睂O紅葉說了這么久的話,有些累了,也不掩飾。
“這里有名醫(yī),你遵醫(yī)囑就好,我不給你拿藥了,省得藥性沖突?!奔隙拘詢磹海@小子昨晚險死還生,少不得還要吃些苦頭,“好好休息,我后天再來看你?!?
隨后,賀靈川親自去找主治大夫,讓他給孫紅葉精心調(diào)養(yǎng),費用都由賀家這里出。
這天午后,孫紅葉發(fā)現(xiàn)醫(yī)館端來的飯食大不一樣,精心熬制的豬肝粥里面還加了枸杞,另配兩個煎得金黃酥脆的蘿卜絲餅,一個大肉包,肉餡塞得很扎實。另有一碟咸甜適中的小醬菜。
羨煞旁人。
孫紅葉一問之下,對賀靈川更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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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靈川剛走出醫(yī)館,劉幫辦也回來了,乘馬車返回客棧。
他自己都是個病人,去外頭走了一圈,傷口又隱隱作痛。
應夫人已去他客房撲空一次,見他回來就皺眉:“一身傷還往外跑,你這條命是不想要了?”
賀靈川聽出她藏在責備里的關(guān)懷,笑呵呵取出一只匣子遞過去:“給娘親買了點小東西。”
這方形匣子本身就是黃花梨木制成,淺棕色,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表面光滑無飾無鐫,只在左下角有個火漆印寫著:
楊瀏山房。
應夫人打開匣子,見里面的軟墊上躺著一只南瓜形的手爐。
她自己也有幾只手爐,款式不是花鳥就是蝠壽,材質(zhì)不是紫銅就是白銅,但眼前這只卻是靛藍底鎏暗金紋,沒有固定的圖桉,紋路也是有深有淺,可是偏偏沉穩(wěn)、華貴、大氣得要命,放在暗處好像都能自行發(fā)光。
應夫人只看一眼,目光就挪不開了。
爐里沒放炭,應夫人卻覺入手微溫,光滑圓潤?!斑@是哪里找來的?”
“這是前朝古物?!眲娃k適時幫腔,“差不多二百年前,楊瀏山房是西羅國東部最有名的器坊,這只‘春見’手爐又是宗主自己留下的珍品。原本鏡、爐、梳、簪、匣是一整套系列,每件底下都有款,但時至今日其他套件已不可尋?!?
應夫人把玩著小爐道:“固然漂亮,但這顏色和春天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春日草長鶯飛,表現(xiàn)這種主題的通常是紅黃綠,怎么會是深藍暗金這么沉著的顏色?
配冬日還差不多。
劉幫辦笑道:“您有所不知,楊瀏山房主人幼年曾經(jīng)不慎落水,初春時節(jié)冰湖初融,他在水底往上眺望,見到陽光穿透冰層的裂縫打下來,就是這樣的景致。這一幕他牢記在心,數(shù)十年后終于在作品中復刻出來?!?
應夫人想矜持些,但嘴笑得合不攏:“原來還有這些典故!”
她不想在長子面前失態(tài),用力咳了一聲:“川兒有心了,為娘很喜歡。劉幫辦,我也要出門,你來帶路吧?!?
劉幫辦趕緊應好,轉(zhuǎn)身時朝賀靈川眨了眨眼。
這件東西就是他找來的。
這一兩個月有大量官員、富商被抄家。那些值錢的家當很快就以各種方式流通市面,只要有眼力、有財力,現(xiàn)在的確是淘寶的好時機。
賀家若再晚一年來,那只春見手爐的價格至少要翻一倍。
賀靈川朝他豎起大拇指,有好故事的才是好古董,給女人送禮這么專業(yè)的事,果然還是要交給專業(yè)的人去辦,否則真不如不送。
他還給賀越備了一只銀毫筆,給賀淳華備了一套衣裳作為禮物。
應夫人想去集市逛逛,身后自動跟上四個侍衛(wèi)。昨晚行刺失敗的董銳仍然逍遙法外,賀淳華要保護家人安全。
她借著更衣的機會,悄悄讓下人給春見爐添炭,喜滋滋地揣在袖里就上車了。
這么漂亮又有韻味的東西跟首飾一樣,是一定要佩戴出去給人看的。
……
賀靈川剛回客棧,熱茶才喝上兩口,就有侍衛(wèi)來報:
“松陽府李伏波求見。”
賀靈川大喜,親自迎去客棧門口。
這位松陽府的中爐首席大匠師輕手利腳地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