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堂所在的天坑呈豬腰形,坑口綠樹環(huán)翠,坑底碧水靜流,一縷天光從上空打下來,照在水中央的圓石上。
這就是講壇,獨特的地形給主講人開啟了擴音環(huán)繞模式。
天坑的巖壁被人為鑿出一層疊一層的石徑,既是觀眾的席位,也是進出的通道。
簡樸,但饒富意趣。
賀靈川兩人來得晚了,觀眾席基本坐滿。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環(huán)形山壁上下十余層通道人頭攢動,蔚為壯觀。
從十一二歲的少年,到五六十歲的漢子,一臉的求知若渴。
“這么多人!”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或者人擠人,就掉到坑底的深潭里去了。
胡f低聲對賀靈川道:“這算什么?你沒見過紅將軍開堂,那才叫爆滿哩。山壁上一個座位要擠兩個人,有的寧可吊在半空中聽,連底下的潭里都停滿了船只!”
賀靈川眼睛一亮:“紅將軍也會開課?”
“不定時,看運氣。”胡f惋惜道,“上一回紅將軍開課,我正好外出執(zhí)勤,錯過了。”
賀靈川忽然想起一事:
“對了,有沒有名家來講過爻卦推演之理?”如果有,他可以私下里找大師問一問。怎么也比不靠譜的老龜妖強吧?
胡f一臉茫然:“沒有吧?”
“你確定?”
“每次主講的題目都會提前十天在官署、軍營外頭公告?!焙鷉告訴他,“我看了這么久的公告,好像就沒瞧見有什么人來講過推卦演算?!?
“罷了?!边@可真奇怪。
眾人說話間,蕭茂良蕭統(tǒng)領(lǐng)也出現(xiàn)了。他往圓形大石上一站,負手道:“現(xiàn)時以及未來的各位同僚,午安。我受鐘指揮使委托,為大家講解盤龍荒原的動態(tài),以及我軍正在進行的戰(zhàn)役……”
沒想到戰(zhàn)場上指揮若定、置生死于度外的蕭茂良,站在問仙堂給大伙兒講課時居然會緊張到口吃,難不成這是第一次?
賀靈川忍不住笑了。不過蕭茂良講述的內(nèi)容太重要,雖然他的說書技巧不怎么及格,賀靈川還是聽得入神。
“大家知道,威城幾個月前已經(jīng)陷落,在座的也有來自威城的弟兄。如今拔陵國戰(zhàn)線繼續(xù)往東推進,從一個月前開始襲擾蒲樨溝……”
……
又過兩日,賀靈川去看望孫紅葉。
少年的臉色已經(jīng)紅潤。毒素拔除之后,他就只剩肩膀上的皮肉傷。敬和堂的大夫給他開了五日的藥物,讓他帶回家自己熬煮服用。
再見賀靈川,他的態(tài)度比前天熱情多了,一揖到底:“病中承蒙賀公子關(guān)照,感激不盡!”
賀靈川擺手:“應該的,你救我家人性命?!?
孫紅葉笑了笑,自鹿鳴苑受傷以來,也只有賀靈川來看望過他。
他給賀靈川倒了杯水。
賀靈川見他家也是個平房,家具都舊了,窗很小,只有半個院子,因為無人打掃而堆滿了雪。
“你一個人住?”
孫紅葉點頭:“我從北境遷來第三年,投靠的表叔也過世了。”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賀靈川問他,“何家有人前天也在鹿鳴苑,已經(jīng)知道你找柯將軍自薦了?!?
孫紅葉自嘲一笑:“是啊,我的馬車下山時壞了?!?
這兩件事聽起來風馬牛不相及,但他心思靈巧,這兩天又閑臥病榻,很容易就推斷何塑那天派人在他馬車上動了手腳,要在風雪夜給他一點難堪。
賀靈川走到屋里唯一的方桌旁邊:“我有一題,要向?qū)O兄求解?!?
“請說?!?
賀靈川從杯子里蘸水,在桌面畫起地形圖。
“蒲樨溝在龍城以西百里,居民五萬,軍隊兩千余人,強敵常來攻打蒲樨溝。每一次他們大舉來犯,蒲樨溝都要派人向龍城求助?!辟R靈川作簡要說明,“時間長了,敵人也改變戰(zhàn)術(shù),只派出幾支隊伍侵擾周邊,等龍城援軍一到,它們就飛快撤退。但他們襲擾的頻率很快,大概十天里要來個六七次。如果龍城援軍不來,它們就合并隊伍,攻打蒲樨溝?!?
“這樣一來,蒲樨溝居民的漁獵農(nóng)商都無法正常進行,損失巨大,而龍城也疲于應援,畢竟來回一趟就要二百多里?!辟R靈川問孫紅葉,“請孫兄為龍城出一計策?!?
“敵人采用低強度、高頻次的進攻。”孫紅葉指著桌面上的空白地帶,“龍城不能在蒲樨溝附近設(shè)立據(jù)點或者輔城,分兵把守?”
賀靈川搖頭,“除了蒲樨溝所在的位置,這百余里荒原上一馬平川,無險可守,最糟糕的是沒有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