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眼尖，看見了：“將軍，您受傷了！要不要……”要不要找人過來療傷？
紅將軍捏起拳頭：“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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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靈川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可跑到通道前方，才發(fā)現(xiàn)來路居然被重重蛛網(wǎng)封死！
再回頭，蜘蛛已在幾丈開外。
即便大腹便便，它的行動速度還是快得驚人。
蜘蛛還開口了：“小東西，你想往哪跑？”
賀靈川咽了下口水：“朱二娘？”
“不然你以為是誰？”它不是長得像朱二娘，它就是朱二娘！
這怪物居然不聲不響地回巢了，并且提前一步在他退路上織好了網(wǎng)，這才去洞窟里堵著他。
武力值高也就罷了，心思還比人類縝密。
“就是你放了火？”
朱二娘接到蛛子蛛孫報告，趕回來時就見巢穴里燃起熊熊烈焰，當(dāng)真氣不打一處來。
它雖動用神通滅掉了大火，可是深耕多年的蚜蟲牧場已經(jīng)毀掉至少三分之一。秋冬將至，它的蜘蛛大軍很可能要面臨口糧不足的麻煩。
“只有這一處地穴。”賀靈川老老實實道，“其他地穴著火是拔陵人所為?！?
“他們造成的損害，不及你萬一！”朱二娘怒極反笑，“我會親自溶解你的肌肉、筋腱、骨骼，把你變成一個水囊。當(dāng)我的孩兒吃掉你時，你一定還很清醒！”
朱二娘慢慢踱了過來，身后冒出無數(shù)蜘蛛，地面、巖壁、天頂，悉愁索索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洞窟，讓人毛骨悚然。
這是在劫難逃。賀靈川抱拳：“反正我插翅難飛，臨死前能不能請你給我解惑。”
這小子已成它囊中之物，的確沒有半點(diǎn)逃生的希望，朱二娘見他態(tài)度格外誠懇，遂停下腳步：“問吧?！?
不怕死的人，她見得多了，也吃得多了，但死前還能心平氣和提問的就少見了。
她有點(diǎn)好奇。
朱二娘在鬼針石林的子子孫孫無窮盡，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里到底有多少只地穴蛛。但這些傻玩意兒智力有限，見到它就伏地不起，哪敢跟它對話？
唉，一個能侃的都沒有。它可是喜歡聊天的二娘。
賀靈川手指巖壁：“那七個套娃一樣的蛛妖是怎么回事，你的先輩嗎？”
這里就像個陳列館。蛛妖有收集前輩遺骸的傳統(tǒng)嗎？
這個問題讓朱二娘很明顯地猶豫一下，才道：“也是，也不是?！?
它往最大的那頭巨蛛身邊一站，體型高下立判：“這里七個遺蛻，都是我的前身！”
這回答狠狠震撼了賀靈川一把：“你說什么，這七個都是你？”
“無知人類，你們以為我是路邊的無名野怪？”朱二娘傲然道，“上古時代，我就以這副身軀游走在盤龍荒原，那時叫作盤龍莽原。這里就是我的洞府，棲霞居！”
賀靈川總算知道，地穴外的大石碑上刻了什么字。
“那后面的幾副遺蛻？”所謂“遺蛻”，在賀靈川理解就是換下的皮囊、軀殼。
“后來天地靈氣快速衰退，不足以支撐我的原身活動，就像巨鯨無法生活在淺水?！敝於锏穆曇艉苁菬o奈，“我只得放棄原身，蛻化出新的自我?！?
賀靈川憷然動容。
這頭大妖怪是說，它的原身在上古更加強(qiáng)大，可惜不能適應(yīng)劇變的環(huán)境，只得主動舍棄，換去更弱小的身體當(dāng)中？
它的說法也很有意思，“蛻化”。
對這種大妖怪來說，其實就是退化吧？
賀靈川試探著問：“那相當(dāng)于放棄修為，保存自我靈識？”這應(yīng)該是物種天賦，人類大概辦不到。
老龜妖的“兵解”之術(shù)倒與之很像，只能說造化神妙了。
“是啊。這樣漫長的歲月里，我先后壓縮了七次修為，才尋到如今的生存之道?！敝於镩L長嘆了口氣，“這里所有的孢子散發(fā)光和熱，都源于遺蛻殘留的力量?！?
在地穴這種幽深的環(huán)境里，沒有熒光孢子就種不出苔蘚毯，就養(yǎng)不了奶牛，不是，就養(yǎng)不了巨蚜蟲群。
也就是說，它其實以一己之力供養(yǎng)了整個族群。
誰能體會它這幾千年來努力求生的艱辛？不僅自己要活好，還得養(yǎng)家。
“回答完畢，你想讓我在哪里下嘴？”她朝賀靈川走來，有些不耐煩了。
“我還有最后兩個問題！”賀靈川抓緊時間，“上古就是仙人的時代么，靈氣為什么急劇衰退？”
關(guān)于靈氣衰退這件事，史論爭議極大，真正做到了百家之莫衷一是。
后世之人看來看去，越看越是迷湖。
朱二娘敲了一下地面：“是?！?
它再敲一下地面，表示回答第二個問題：“我記不清了。換這七副皮囊的過程中，我損失了很多關(guān)鍵記憶。”削減修為、暗求長生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逆天而為，怎么可能不付出代價？
當(dāng)然最關(guān)鍵的是，它的耐心已經(jīng)用盡，懶得再答。
聊天已經(jīng)聊夠了，這個貓戲老鼠的游戲也該結(jié)束了。沒錯，它是缺乏耐心的二娘。
“關(guān)于上古，我只記得零星的片段和景象，而這些都跟你無關(guān)！”
它身高腿長，幾步就邁到賀靈川面前，張開口器，露出尖利的毒牙。
從賀靈川的角度仰望，這對毒牙黝黑發(fā)亮，大得像兩把彎叉，表面還滴著涎水。
被這對毒牙注射過的獵物，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來形容都太輕描澹寫了。
“你說得對，與我無關(guān)?！辟R靈川苦笑，鏗地一聲拔出長刀。
這螻蟻一樣的人類還想反抗？來吧來吧，它就喜歡看見獵物的掙扎，這樣后頭吃起來才更有味道。朱二娘輕蔑一笑，卻見他一反手就抹了自己脖子，干脆利落！
“……”
男子漢大丈夫，死就該死得痛快一點(diǎn)。
免得遭罪。
……
天邊有東西飛過來，在威城盤旋兩圈。
紅將軍舉起熒光孢子晃了兩下，那東西才確認(rèn)了位置，飛下來落在他肩上。
正是雀鷹趕了回來。
“盤龍城援軍已到鬼針石林外，與南軻將軍外合里應(yīng)，共御花木措?！比跟椑哿耍@一路過來又快又急，整個晚上翅膀都沒閑著，“回來途中，我還看到孫都尉的隊伍，他們帶著拔陵軍隊在荒原上繞圈子?！?
那支大風(fēng)軍的任務(wù)，就是引開拔陵軍的主力，讓紅將軍趁機(jī)偷城。
它張著嘴，一邊喘氣一邊散熱，又道：“南軻將軍在鬼針石林對陣朱二娘落了下風(fēng)，只好燒掉它的老巢來轉(zhuǎn)移它的注意力，這才領(lǐng)軍成功逃出石林?！?
而后，它將全過程說了一遍。
紅將軍親手喂它喝水，又撫了撫它的羽毛――他的手已經(jīng)好了――讓雀鷹休息了一刻多鐘，才叮囑道：“你去找孫都尉，叫他回威城來。從現(xiàn)在起，我們轉(zhuǎn)攻為守。”
天亮了，戰(zhàn)役也要轉(zhuǎn)入下半場。
雀鷹領(lǐng)命，噗嚕振翅飛走了。
紅將軍則往鬼針石林方向看了一眼，陷入沉思。
--------本卷到此結(jié)束，下一章進(jìn)入新卷《敦?！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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