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是說，宛如湖中仙。「賀靈川飛快轉(zhuǎn)移話題，一邊往外走去，「你這幾天都去哪了？」

兩人打了輛車，驢車，直奔文宣閣。

「疏抿?qū)W宮有位女夫子一連請了七天假，我去代課。偏偏最近我自己的課也很滿，每天來去兩個時辰太麻煩，干脆就住在學(xué)宮了。」孫茯苓嘆了口氣，「這位女夫子姓溫，她幺弟最近不幸過世。「

「溫？」賀靈川心頭一動，「難道是？」

「嗯，她是溫道倫溫先生的女兒?！箤O茯苓跟他并肩而行，「溫家的老太太痛失愛孫，病倒了，據(jù)說這些天來枕頭就沒干過。溫夫子請假回去伺候湯藥?！?

賀靈川當(dāng)然記得溫薦。那樣一個朝氣蓬勃、眼里有光的少年，還沒來得及報效盤龍城就溘然辭世，好生可惜。

這個不講理的世道，還真是好人不長命。

「溫先生呢？他還好么？」

「不太好。溫夫子說他神容憔悴，也請了幾天假，說是要在家靜養(yǎng)，卻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不見客?！?

賀靈川默然。

或許只有他明白，溫道倫的痛苦比老太太更甚，他還要忍受血脈的拷問、良心的指責(zé)。

不救親生兒子，很可能是溫道倫自己做出的決定。

賀靈川眺望遠(yuǎn)處的塔尖，那塔就立在彌天娘娘廟邊，稱七級浮屠。

藍(lán)天白云下，這城里有個絕大秘密，溫道倫寧可犧牲愛子，寧可忍受往后日復(fù)一日的痛苦折磨，也要守住它。

「難為他了?！?

孫茯苓是答應(yīng)要請客，不過賀靈川要先走一趟文宣閣，查點東西。

孫茯苓問他：「想查什么？」

是了，他身邊這位就是歷史老師：「想看看樸國的歷史，我聽說樸國大將尤山明驍勇善戰(zhàn)，自身還是仙家子弟，有幾場戰(zhàn)役打得精采?！?

「尤山明？」孫茯苓沉吟，「我印象里有兩個樸國呢，不過你說到尤山明，那應(yīng)該是指最早出現(xiàn)的前樸?！?

「兩個樸國就以‘前，「后「來區(qū)分嗎？「

「是啊?！?

好隨意啊。

「這才一目了然，方便后人稱呼最重要?！笇O茯苓一笑，「前樸是距今兩干六百年前的古國，國祚也就一百多年，不長不短。但它是最先出現(xiàn)的國家之一，為后世開創(chuàng)眾多體制之先河。比如盤龍城所用的軍制，最早就脫胎于樸國。」

「是了，上古之時有家無國，只有仙宗妖族各據(jù)領(lǐng)地。「賀靈川沒少泡文宣閣，至少也是讀書破干卷的人了，對上古、中古時期多少搭起一點印象，「所謂「國家「是中古才出現(xiàn)的。」

「是啊，中古時期人們發(fā)現(xiàn)了元力的存在，國家的建立才有堅厚的基石?！笇O茯苓點頭，「天災(zāi)過去數(shù)百年后，人類才能憑借國家之力與仙人、妖獸分庭抗禮。彼時某些仙宗有先見之明，努力戒掉傲慢自大的毛病，嘗試向凡庭俗世派遣人才。「

賀靈川呵呵一聲：「管一個國度叫作「凡庭「，還說不傲慢自大？「

「那要看跟誰比?！箤O茯苓緩緩道，「相較大還宗這樣的老牌仙宗來說，天衍宗已經(jīng)算是很開明了。尤山明就是這樣被派去樸國的，后面成為棟梁大將，側(cè)

面佐證天衍宗的策略正確?！?

「天地靈氣日漸稀薄的時代，仙宗與人間的距離注定會被越拉越近?！?

與時俱進(jìn)嗎？

「嗯？「孫茯苓看他交代驢午走岔道兒，這不是去文宣閣的路?！改悴皇且ノ男w？「

「不去了，有你這個活辭典足矣?！顾?xí)慣性偷懶，「我去丹署找阿洛，他答應(yīng)替我辦點事?！?

「那尤山明是怎么死的？「彼時的攝魂鏡，只是尤山明身上的一面護(hù)心鏡而已。

「我記得，那個時候人類國度與仙宗關(guān)系尚好，但跟妖族之間的仇怨?jié)u深，無論尤山明還是前樸，最后都被妖族所滅。不過率眾進(jìn)攻樸國的妖仙――――嗯，是什么來著―――自己也受了重傷?！?

賀靈川發(fā)現(xiàn)她凝思時就會不自覺微微唇。

「紅鸞？」

「對，就是紅鸞！聽說它在這場大戰(zhàn)不久后就死去了?！笇O茯苓有些驚奇，「你怎么知道？」

「我就……瞎看了一段野史?！?

「哪本書？」

「呃，不記得了?！鸽y怪?jǐn)z魂鏡會將鏡中幻象定為那一幕，原來是尤山明的謝幕之戰(zhàn)。

「尤山明和樸國很強嘛，連妖仙都重傷而死?！箤τ诮袢硕?，「仙」字是多么飄渺的存在。

「和樸國開戰(zhàn)時，即便是妖仙也不在自己的巔峰狀態(tài)了?！箤O茯苓搖頭道，「天災(zāi)過去幾百年，靈氣的潮汐有起有落，但總體還是衰退了幾百年。這時候還活躍在世間的人仙和妖仙，都靠吃老本度日，有出無進(jìn)只會越發(fā)虛弱。這時候你說它們是「仙「，其實有些勉強了?！?

賀靈川立刻想起了朱二娘，它也說過自己的真身適應(yīng)不了靈氣越發(fā)稀薄的環(huán)境，這才蛻化求生。他皺眉問道：「既然它們自己都越來越虛弱，為什么還對人國大打出手？」

孫茯苓聳了聳肩：「靈氣越來越少，那就是狼多肉少，圍繞最后那幾口肉不得爭個你死我活？」

「哎等一下，難道靈氣就沒恢復(f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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