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盆水來得突然,但陸未吟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幾乎是在一瞬間側(cè)身避開。
中途不忘拽一把旁邊的秦見微,免得她被濺濕。
丫鬟驚惶跪地,不斷磕頭,“奴婢該死,陸小姐恕罪?!?
她們?nèi)瞬簧?,三個(gè)小姐,又各自帶了丫鬟,停在回廊上,引得來往者側(cè)目。
“你怎么做事的?”蕭北鳶火大。
夏衣輕薄,這么大盆水,要是澆在陸未吟身上,來來往往這么多人……她不敢往下想。
秦見微按著胸脯,也是心有余悸。
要不是陸未吟拉一把,她就算不被澆透,也肯定會被弄濕衣裳。
陸未吟冷眼睥睨,那丫鬟抖個(gè)不停,偷瞄的目光在接觸到她的視線之后立即移開。
這盆水?dāng)[明是沖她來的。
軒轅赫的人?
他想干什么?
潑水濕衣,再趁她換衣服的時(shí)候動(dòng)手腳嗎?
陸未吟拉住蕭北鳶,“算了,大喜的日子?!?
不管軒轅赫想干什么,她都不愿意在別人的喜宴上鬧出事端。
一群人繞過丫鬟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離,丫鬟突然喊起來,“奴婢愿以死謝罪?!?
聲音大到嘶啞,附近聽見動(dòng)靜的人紛紛看過來。
猜到對方想做什么,陸未吟心一沉。
駐足回頭,就見那丫鬟站起來,高喊一句“只求陸小姐說話算話,莫要遷怒于我的家人”,然后奮力沖向柱子,撞得頭破血流仰躺在地上。
她這一下抱著必死的決心,加上距離太遠(yuǎn),陸未吟鞭長莫及。
朝采香使了個(gè)眼色,采香上前探過鼻息,又摸了摸脖間動(dòng)脈,面色凝重的看向陸未吟,“死了?!?
旁邊蔣府的下人聞,連忙去稟報(bào)。
陸未吟環(huán)顧四周,很快看到不遠(yuǎn)處裝成小廝的楚風(fēng),拉著一個(gè)蔣府下人說了些什么,接著走向角落的楚越,短暫交頭接耳后分頭離開。
在場眾人大驚失色。
前一刻還活生生的人,居然就這么死了!
大喜之日鬧出人命案,這不是觸主家的霉頭嘛。
陽光穿透花葉,斑駁的光點(diǎn)打在陸未吟身上,明亮但破碎。
沒潑到她身上的那盆水,被一條人命染臟后,兜頭澆了她一身。
好歹毒的手段,可比她猜想的趁濕身換衣動(dòng)手腳高明多了。
更多人聽到動(dòng)靜圍攏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好像是那個(gè)丫鬟不小心沖撞了陸小姐,被逼得以死謝罪了?!?
“天吶,還有沒有王法……”
“要什么王法,人家現(xiàn)在背靠永昌侯府這棵擎天大樹,連將軍府的親爹親哥都不放在眼里,區(qū)區(qū)一個(gè)丫鬟的賤命算得了什么?”
周邊議論紛紛,經(jīng)有心人引導(dǎo),陸未吟頓時(shí)成了眾矢之的。
陸未吟始終一不發(fā)。
人總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斷,當(dāng)下這種時(shí)候,無論她說什么都會被當(dāng)成狡辯,索性什么都不說,還省得落人話柄。
蕭北鳶高聲維護(hù),“你們胡說八道什么,是這丫鬟栽贓陷害,我阿姐什么都沒做?!?
“我可以作證?!鼻匾娢⒁矌椭吻?,“陸小姐并未為難,這是有人蓄意陷害。”
立馬有人反駁,“誰不知道你們?nèi)齻€(gè)走得近,當(dāng)然會幫她開脫了?!?
圍觀人里有個(gè)叫張程的客人,大聲嚷道:“若無為難,二位小姐倒是說說,這丫鬟與陸小姐有何仇怨,要豁出性命去陷害她?”
秦見微思路清晰,“是你口口聲聲說陸小姐逼死丫鬟,就該由你拿出證據(jù),而不是因你紅口白牙的一句污蔑,就要人家來自證清白?!?
張程被懟得噎住,促狹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甩著袖子冷哼,“難怪陸小姐膽氣那么壯,連親爹的生辰宴都敢攪和,果然背靠大樹好乘涼??!”
不僅靠上了永昌侯府,還靠上了太傅府。
“怎么著,你也想靠一靠?”蕭西棠人未至聲先到。
挺拔身影疾步而來,擋在三個(gè)姑娘前頭,“來啊,叫我一聲爺爺,爺爺也讓你靠著乘乘涼?!?
張程氣急敗壞的指著他,“你你你……”
蕭西棠白眼一掀,兩手掐腰,“話都說不利索,還敢亂攪是非,也不怕閃了舌頭?!?
蔣永平疾步而來,身后跟著蔣岐和薛明澤。
周遭議論聲漸漸壓低,變成竊竊私語。
這位蔣山長剛直得近乎刻板,向來一是一二是二,沒有半點(diǎn)含糊,可今日永昌侯府老太君剛替蔣家解了圍,大家都想看看他要如何處置此事。
蔣永平走到丫鬟身邊,確認(rèn)人已身亡,就近找了幾個(gè)人詢問情況。
被問到的幾人不偏不倚,只說自己所見所聞。
顯然,小丫鬟臨死前的話正指陸未吟。
蔣永平走到陸未吟面前,正要開口,就看到軒轅赫領(lǐng)著護(hù)衛(wèi)浩浩蕩蕩走來。
軒轅赫低頭看向眼滿臉血污的丫鬟,“呀,怎么了這是?”
張程立即上前,“回王爺,是這么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