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京兆尹牢房,光線暗沉,一陣風(fēng)吹卷而來涼意入骨。
謝芳菲蜷縮在牢房角落里,手里攥著武平侯府剛送來的休書,滿眼不甘與憎恨。
買兇殺人一事已經(jīng)鬧得滿城皆知,影響惡劣,只能先收監(jiān),等明日再升堂公開審理。
雖說是審理,大抵一個杖責(zé)流放,是少不了。
娘家那邊到現(xiàn)在都沒有來過人,對她幾乎是不聞不問。
謝芳菲輕蔑的一笑,將手中休書一點一點撕碎了。
憑什么寧碩辭說娶就娶,說休就休,她不認!
她在家中里排行老二,雖說是嫡女,可是父親和母親能給到的關(guān)愛極少。
有什么好的東西,都給長姐和長兄了,所以她想要什么,從來都需要靠自己去爭取。
在外祖家省親的時候,偶然遇上剛隨寧碩辭在丘郡縣上任的許氏,那時許氏剛從京城到丘郡縣人生地不熟。
大抵是寂寞的,所以總是來她找到一起游玩。
她看中了許氏武平侯世子夫人的身份,有意結(jié)交,那個蠢貨就當(dāng)真對她推心置腹,把她當(dāng)成了閨中密友。
她聽人說,女人生子如同到鬼門關(guān)走一趟,何況許氏懷的還是雙胎,那時候她是真的希望許氏能平安生下孩子的。
只有許氏活著,許氏才能用武平侯府的人脈,幫她介紹一個好的夫婿,沒想到許氏命當(dāng)真是薄啊,還是死了。
更讓她意外的是那個蠢貨把她的夫君和孩子都留給了她照顧,剛開始嫁入武平侯府時,她是想好好對待珍姐兒和玨哥兒的,可是漸漸的,她的心思就變了。
人都是自私的,她憑什么要對別人的孩子好?
憑什么無論她怎么討好,寧碩辭都對她一味冷淡。
所以她想玨哥兒死,只有鈺哥兒死了,她以后生下的孩子才是侯府的嫡長孫,爵位的第一繼承人。
她要將珍姐兒養(yǎng)歪,珍姐兒一個沒有娘疼的孩子,憑什么心安理得享受侯府嫡小姐的尊榮,她承認她嫉妒。
原本一切都和她設(shè)想的一樣,可偏偏出現(xiàn)了一個蘇秀兒,害她多年謀劃都成了空。
“呵,蘇秀兒,你不得好死!”
謝芳菲咬破食指,用鮮血在地上寫下蘇秀兒三個字,脫下繡花鞋狠狠打在上面。
每打一下,她就感覺心緒就順暢些。
“芳姐姐,你是在作法嗎?你就算是用鞋底將蘇秀兒這個名字,打上數(shù)千下,怕是都不能傷蘇秀兒半分皮毛呢!”
低低嬌笑聲響起,謝芳菲抬頭,就見一個穿著粉色襦裙,頭戴金釵珠環(huán),鬢邊斜插一支粉色芍藥,精致嬌嫩的少女,立在牢房門口。
少女嫌棄地用粉色帕子捂著鼻尖,站立時,身側(cè)隨侍的婢女用一塊粉色的綢布墊在了她的腳下。
“溫渺渺,你是來救我出去的嗎?是不是表叔有辦法赦免我?”
謝芳菲瞧見少女一陣激動,顧不得一只腳沒有穿鞋就整個人躥了出去,雙手緊緊抓住木柵欄。
溫渺渺身體往后退了退,粉色的帕子在鼻尖揮了揮,皺著眉挑剔地道:“芳姐姐,你身上的味兒熏到我了,還有你的鞋,能不能拿遠點?”
眼前少女嬌柔做作,可她的父親是當(dāng)朝首輔,的確有做作的資本。
謝芳菲面上一僵,感覺面子掛不住,可還是往后退了退,將鞋扔在地上,擠進了腳里。
做完這一切,她才復(fù)又雙眼期待地看向溫渺渺:“渺渺,我還能出去嗎?”
“想什么呢,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買兇殘害繼子,將你救出去?我父親怕是要被人指著鼻子罵殉私了?!?
謝芳菲表情就僵硬住了,甚至連眼角都抽了抽。
她知道溫渺渺一向高高在上,自以為是,以消遣別人為樂,可她沒有想到,她都被關(guān)到牢里了,溫渺渺還能來看她笑話。
謝芳菲臉上的熱切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陰抑:“那你來做什么?看我笑話嗎?你可真夠惡毒的!”
面對謝芳菲的尖銳,溫渺渺不惱也不怒,甚至還安撫地朝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