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星艦緩緩降落,卡入星港口的凹槽處,一艘星艦就占了三個常規(guī)凹槽,在它之后,還有五艘只略小一些的星艦,星港不得不派出了一半的機器人,臨時改造港口,調整至特殊形態(tài),才容納下了這六艘星艦。
相比皇帝駕臨時的熱鬧,此刻星港安靜得只有機械轉動的聲音。
為首的星艦打開艙門,士兵在將領身后整齊地列隊,隨即星港里響起整齊的腳步聲。
格雷走在前面帶隊,率先一步上前,與星艦中出來的隊伍隊首的人握手,他微瞇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歡迎您來到瑟維斯星系羅布星,項蒙中將?!?
面部線條冷硬的中年男人稍微用力回握,嚴肅道:“你好,格雷?艾薩克少將?!?
兩人松開手,不著痕跡地在衣角蹭了側手指,試圖蹭掉手上沾到的病菌,看似和諧的場面,兩人心里卻是對彼此的嫌棄。
他們都不是多話的人,便直接省去了沒有必要的寒暄,當即切入正題。
項蒙說道:“感謝格雷少將這么多年駐守在瑟維斯星系對帝國國土安定所做出的貢獻,軍部會記得你的功績,你第一時間下令封鎖羅布星的決策很正確,接下來的事務將交接給我們第一集團軍第一軍團負責?!?
上來就要交權,首都星的這幫少爺兵真是厚臉皮。格雷心里腹誹,面上笑得很客氣,看不出半點真實情緒,“那就交給你們了,我們瑟維斯星系沒有發(fā)生過這種事情,對眼下情況沒有備用方案,處理還有許多欠缺之處,還需要向你們學習?!?
他用的是“你們”,而非“第一集團軍”,便是暗戳戳在諷刺項蒙等人,他尊重第一集團軍的實力,也認可第一集團軍在帝國軍部內實力排名第一的地位,但是對項蒙這樣有家室加持上位的少爺兵,他認為是德不配位的。
盡管他能夠在五十歲之前戴上少將軍銜,坐上第三集團軍瑟維斯星系駐軍的軍團長,也少不了家族在背后為他走動關系,還有艾薩克家族世代從軍背景的加持。
第一集團軍駐守首都星所在的布魯姆星系,是帝國境內守備最森嚴的星系,但就在理論上最安全的首都星,時常會發(fā)生刺殺貴族的命案,或是在貴族出行的途中被挾持星艦,或是公共場合和宴會上被毒殺,或是死在情婦情夫的床上。
從貴族的被刺殺頻率和死亡率,平民被波及身亡的數(shù)量來看,首都星可一點都不安全。
首都星頻發(fā)刺殺事故,第一集團軍處理這種事情多了,當然有經驗。格雷諷刺的是這個意思。
“不會就看著學,軍部每年給你們發(fā)那么多軍餉和物資,是讓你們吃干飯的嗎?”項蒙磨著后槽牙,聽懂了格雷話中的諷刺意思,看著這張成熟了許多但仍然保留熟悉輪廓的臉,項蒙就覺新仇舊怨都積著涌出來了,要不是還有下屬在場,他倆能依照慣例當場打起來。
從前在首都星的帝國第一軍校進學時,他們兩個就是對頭,分別是帝國第一軍校那一屆兩大學生勢力的頭目,一方代表首都星的傳統(tǒng)貴族勢力,一方代表沒落貴族及平民勢力,從一年級入學到八年級畢業(yè),乃至進入軍部成為同期,他們都是敵對關系。
自二十三年前新帝登基,整整二十三年新帝蝸居皇宮,并不對外公開肖像,也從不出面執(zhí)政,都由威廉大公代為攝政,先帝這位同母異父的兄弟正是出身平民,政治立場上傾向平民。
為了制衡正在蠶食皇權的貴族,他一手扶持了新貴族和平民,打造
了一個能與舊貴族制約的新階層,以及鞏固了平民的基礎盤,令帝國平穩(wěn)度過了先帝被刺殺的混亂時期,并持續(xù)至今。
項蒙是舊貴族的年輕一代,格雷?艾薩克則與新貴族關系良好,他倆能合得來才怪。
格雷也憋著氣,“那我就做個表率,一定好好學習,還請項蒙中將教學,以后瑟維斯星系不一定能用上這些技能?!?
“如果你們只是駐守在這里什么都不做,一點長進都沒有,那么我很懷疑你們能否鎮(zhèn)住瑟維斯星系的治安,在星盜進攻偷襲之前,還是向軍部申請將你們調回后方更穩(wěn)妥。”項蒙接住格雷的話茬,將矛頭轉了回去,語氣中不乏貴族的傲慢。
格雷反諷:“項蒙中將是大忙人,想必是沒有關注過軍部的駐軍比賽,瑟維斯星系駐軍連續(xù)兩年奪冠,瑟維斯星系是公認治安環(huán)境僅次于布魯姆星系的星系,我自認為瑟維斯星系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故?!?
兩人臉上帶笑,話中夾刀,互相刺了幾句才結束互懟。
雖然只肯維系表面的虛偽和睦,他們也不是因為私人恩怨就影響怠慢正事的性格,格雷簡略匯報了羅布星的情況,兩人交接了工作,項蒙很快重新部署,將自己帶來的第一軍團分配下去,接過了瑟維斯星系駐軍的部分工作量,展開羅布星上現(xiàn)局人口的身份核實。
這些雜事是下屬士兵的任務,項蒙不會親自去做繁瑣雜事,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沒有什么比遇襲皇帝的現(xiàn)況更重要了。
項蒙將后勤的統(tǒng)籌報告劃到一邊,他盯住正要渾水摸魚跟著士兵離開的格雷,問道:“陛下在哪里?”
格雷答道:“醫(yī)院。”
“醫(yī)院?”項蒙頓時抬頭,蹙眉警覺道:“據我所知,陛下此次遇襲并未受傷,為什么還在醫(yī)院?”
格雷聳肩不語,在對面坐下來,“情況有點特殊,不好說明白,我建議你親自去醫(yī)院看看?!?
項蒙讓副官做好出行的準備,關閉光屏起身就要走,在離開前又被格雷叫住。
“看在我們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個人給你一個建議,少說少錯,看到奇怪的東西就別問?!备窭仔Φ?。
他看著項蒙隱隱浮現(xiàn)出來的疑惑神色,也只是笑了笑,沒有直接說明話,怪不得邢玉堂那些心眼子多的人都不喜歡把話直接挑明,原來當謎語人是這么快樂的事情。
帶著一頭問號和對皇帝的關心,項蒙坐上懸浮車,駛向羅布星的星球第一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