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崇見陸銘章先是畫了一匹威風(fēng)的馬兒,又聽他說會畫鹿兒,于是開心得歡跳。
“大伯快畫鹿兒,崇兒還想要小鹿?!?
陸銘章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那再畫一頭鹿兒。”
戴纓也想看陸銘章作畫,其實(shí)不為看畫,就為看人,他作畫時(shí)的神韻太有可觀性,見桌上沒畫紙,遂起身去書案取些來。
誰知?jiǎng)傄黄鹕?,就被陸銘章帶回座位:“不必,畫鹿兒不用紙?!?
就在戴纓剛坐回,怔愣間,鼻尖突然一涼,陸銘章在她的鼻頭點(diǎn)了點(diǎn),又在她回轉(zhuǎn)神時(shí),拿開手。
“崇兒,看看你姐姐,像不像小鹿?”陸銘章的聲音中透著隱隱的笑意。
陸崇歪著頭看了看,咯咯笑出聲:“大伯把小鹿變活了?!?
戴纓伸手往自己鼻尖摸了摸,拿到眼下一看,黑的。
在陸銘章沒有防備時(shí),戴纓起身,挨近他,用指在他的鼻尖也點(diǎn)了一下,嘴角噙著笑:“我是鹿兒,那大人是什么?”
這會兒別說是陸銘章自己,連小陸崇都驚道,姐姐忒大膽,怎敢污他大伯的臉。
陸銘章只怔了一瞬,笑出了聲:“你是一頭小母鹿,我是公鹿?!?
說著俯下身往陸崇鼻尖點(diǎn)了點(diǎn),滿意道:“這里還有一頭小鹿王?!?
陸崇見自己也變成了鹿兒,還是小鹿王,開心了,拉著戴纓跑到妝臺前,看向鏡中。
小兒圓乎乎的臉,眼睛大大的,小鼻子上點(diǎn)了黑,很可愛。
旁邊的戴纓同他一樣,白馥馥的臉,鼻頭一點(diǎn)黑,眼睛黑亮,不知是不是剛才笑狠了,兩腮紅著,這紅一直延伸到耳梢。
她回過頭,嗔怪了陸銘章一眼,從袖中抽出帕子,虛虛地掩著半張臉,走到門首下,朝外吩咐。
“打盆熱水來?!?
院里當(dāng)值的丫頭應(yīng)下,不一會兒打了水來,三人把剛才的玩笑清洗掉。
之后的兩日,小陸崇都歇在一方居。
晚間,陸銘章靠坐在床頭,手里拿著一卷書,耳邊是清軟的腔音。
“那年下了好大的雪,黑風(fēng)呼呼刮著,一個(gè)人行在雪地里,走到一處山腳下,他左右看了看,從身后的背簍取出一個(gè)布袋……”
陸崇睜大雙眼,追問:“那布袋里是什么?!”
戴纓壓低聲音,顯得很神秘:“那布袋里是一個(gè)小嬰孩?!?
“呀——”陸崇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人要做什么?”
“那人將小嬰孩丟在山腳下,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小陸崇聽后,直接跪坐起來,眉頭擰得緊緊的:“這是什么人,畜生不成?那樣冷的天,小嬰孩兒豈能活下去?好狠的心!”
戴纓怕自己故事一口氣講完,明日又要想新的,遂開口道:“好了,好了,今天就到這里,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住在一方居的這幾日,陸崇睡前都要聽戴纓講一則故事,他已習(xí)慣了,也不鬧,也不吵,乖乖地躺下。
戴纓給他拉上被子,在頸脖處掖了掖,也跟著躺進(jìn)了被中。
自打小陸崇睡到主屋,他們?nèi)司褪侨齻€(gè)被籠,戴纓睡中間,陸崇睡里側(cè),陸銘章睡外側(cè)。
在戴纓躺下去后不久,陸銘章也放下書卷,熄了燈燭,躺進(jìn)被中。
幽暗中,戴纓側(cè)過身,睜著清亮的眼看向陸銘章,這人的模樣一眼看去淡淡的,可是不論從正面看,還是從側(cè)面看,那張臉上的線條都挑不出半點(diǎn)不好來。
就譬如現(xiàn)在,挺直的鼻梁,卻不過分剛毅,整體的輪廓也對味,明明很好的一張臉,怎么就沒有那種一眼的驚絕呢?
像謝容那樣的,往人群一站,人們就只顧著看他那張臉了,看了臉,再觀全身,發(fā)現(xiàn)氣度同臉是適配的,更添好感。
再說陸銘川,同陸銘章容貌幾分相似,給人的感覺卻全然不同,恣意、疏狂,他的張揚(yáng)氣更搶人的注意,比之謝容更甚。
可陸銘章不是,就她觀得,陸銘章的模樣一點(diǎn)也不差,卻不搶人眼目。
后來,她悟得了原因,因?yàn)樗哪请p眼,不知是他有意壓持,還是真就這樣,淡看著,隱沉著,很少流露出豐富的情緒和耀目的流光。
戴纓看了一會兒,悄悄地將手溜進(jìn)他的被中,很快找到他的手,起了頑心,去把玩他的指,在他的指節(jié)上跳跳點(diǎn)點(diǎn)。
然而,下一瞬被他反握住,輕柔柔地捏了捏。
“快睡?!标戙懻抡f道。
戴纓閉上了眼。
兩張衾被,衾被下兩人的手合在一處,睡了過去。
次日小陸崇被尿憋醒,爬起身,見旁邊的被子空著,戴纓又滾到了他大伯的被中,一面越過他們下榻,一面說道:“姐姐又搶大伯的被子。”
戴纓揉眼醒來,迷迷怔怔地“唔”了一聲。
新的一天開始了。
下人們進(jìn)屋開始伺候主人們梳洗,煙囪里騰起白煙,不一會兒,桌上開始擺上早飯。
陸銘章用罷飯后仍是去了前院,長安將探得的消息一一報(bào)知。
“小人已查明清楚,崇哥兒染水皰疹前兩日,蓮心出了一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