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qū)家常菜館。
菜上齊了,紅燒排骨和清蒸魚冒著熱氣,炸蝦仁金黃,青菜水靈,桌邊的氣氛卻像繃緊的弦。
許文耀一身干凈的灰夾克,頭發(fā)梳得服帖,把挑好刺的魚肉夾給許皎皎,“我們皎皎,從小就愛吃魚?!?
“爸爸給你挑干凈了,放心吃,肯定不卡嗓子。”
幾個月的正常生活,給他瘦脫相了的臉添了些肉,少了那股陰翳的疲態(tài),笑一笑竟有些年輕時的樣子。
今天比平常的晚飯時間晚了快一個小時,許皎皎是真餓壞了。
她低著頭糾結(jié)了一會,見哥哥沒攔,默默拌著飯吃了。
許文耀挺受鼓勵,微微一笑,重新又挑了一塊肉送過去,“兒子也吃?!?
許霽青面容冷淡,沒接過去,也沒說話。
林月珍攥著筷子,將一塊最大的排骨夾向許霽青的碗,“阿青,爸爸心疼你比賽辛苦……”
“不用,我自已來。”許霽青聲音很平。
在母親筷子落下之前,他用公筷擋了一下,絲毫不留情面。
林月珍手一顫,排骨差點掉在桌上,她尷尬地一頓,默默放回自已盤里。
許霽青目光如冷鐵,落在許文耀臉上,“今晚這頓飯,你哪來的錢?”
許文耀出來不過兩個月。
就算是合租,江城的房租也不便宜,這一桌子菜,對于別人家來說是偷懶下館子,對現(xiàn)在的許文耀來說卻不是個小數(shù)目。
他很難不懷疑這筆錢的來路。
“過年的時候你也聽了,我在你張姨家洗車行幫工,刷刷車算算賬,他們兩口子出手挺大方。”
許文耀笑容沒變,絲毫沒給他這句話冒犯到,“正好咱們一家年后都沒好好一塊兒吃過飯,下午你們胡教練給你媽打電話報喜,說那個什么模擬賽考得不錯,帶你出來慶祝慶祝。”
他弓著身子盛湯,好像普天之下再平凡不過的慈父,“來,皎皎,嘗嘗爸爸給你點的疙瘩湯?!?
電視上放著新聞節(jié)目,空調(diào)吹的也不知道是熱風(fēng)還是涼風(fēng),嗡嗡地悶響。
等他的手撤走了,小姑娘才把碗接過去,舀一勺吹吹,專注地悶頭吃。
“胡教練來的電話,怎么是你接?”
許霽青問。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手臂看似隨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但肌肉線條緊繃,透著無形的戒備。
“下午還在夜市出攤嘛,你媽忙著給人上菜收拾桌子,手機就放那了,開免提一塊接的?!?
許文耀夾菜的手微微一頓,笑意未減分毫,“胡老師夸你,說你是幾十年一遇的好苗子,當(dāng)初去安市挖人沒看走眼,這回拿了市里第一!”
“了不起啊好兒子,爸爸從小就知道你有出息,”他聲音拔高,帶著種極力壓抑后的興奮,“你們這比賽,有獎金的吧。”
許霽青眼眸如深井,平靜地倒映著許文耀的臉,沒有半點光。
“小比賽,沒有?!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