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同一所大學之后。
在不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已、不跟她說一句話的前提下,每天見蘇夏一面,會有多難?
這個問題,許霽青曾經(jīng)在高考后仔細推演過。
大一開學第一周,法學院的新生名錄已經(jīng)在一層入口的信息欄公示。
蘇夏設密碼的邏輯這么多年都沒變過,一概是姓名縮寫和生日的組合,最多加個隨機字母大寫,許霽青沒用上任何技術手段,就登進了她的教務系統(tǒng)。
他知道自已這樣做很卑鄙,于道德層面上是偷窺,于規(guī)則層面上甚至算得上違法,但他忍不住。
那一張張密密麻麻的課表,給了他呼吸一口她身邊空氣的機會——
在還沒離開清大校園的那一年里,只要有可能,許霽青所有的公選課和體育課,都會跟她選在同時段最近的地方。
他不在意這門課容不容易刷高績點,老師嚴苛與否,與他設定好的未來有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他想見她。
身在清大競爭強度的金字塔尖,叉院姚班的課業(yè)本身已經(jīng)重到令人咋舌。
他要壓縮到三年畢業(yè),要無條件通過去美國的遴選,要通過拿下本科生特獎搭上校友會的投資人脈。
每一步都不能錯,每一天的行程都密到讓人喘不過氣。
能在她剛剛踩過的走廊地磚上站一秒。
能在偌大的操場上,遠遠看一眼女生飛揚的發(fā)絲,借樹影的遮擋,多看一會她汗?jié)穹杭t的臉頰。
那是他的氧氣和燃料,當夜能安睡或者失眠的捕夢網(wǎng),是他唯一得以浮上水面的時刻。
頭一年,藝術團在校內外所有的演出,他都會去看。
后來他拿了獎學金,和師兄做的小項目賺了錢,送到禮堂前的花也越來越多。
他會拍照,會錄像。
可依然會難以自抑地想象,在這些瞬間之外的時刻,蘇夏在做什么。
清大校園四季都很美。
春花夏樹冬雪,入秋后銀杏葉金燦燦地在風中招展,一眼望不到頭。
她的世界遠比之前更大了。
會遇見多少他沒見過的人,就在他想起她的這一秒,會在對誰笑?
蘇夏抱著杯子,聽得眼睛一眨不眨。
完蛋了,變態(tài)好像真的會通過接吻傳播。
送花的事全藝術團早就知道一萬年了。
什么登她教務系統(tǒng)下載課表,什么偷窺拍照,她除了有幾分微妙的“亡夫哥好好長大怎么依然本性難移”的感慨,接受起來毫無芥蒂。
只是有點遺憾,天知道她含淚放棄了多少節(jié)心儀的公選課。
早知道就全放心愿單,許霽青來都來了,說不定就做一次熱心好市民,幫她全都收入囊中了呢。
蘇夏小聲嘀咕,“……要是想看我最近在干嘛,朋友圈發(fā)了什么,小號加一次就好了呀?!?
許霽青垂眸,“你會分組?!?
從高中到現(xiàn)在,蘇夏一直是分享欲特別旺盛的女孩子。
他當年能因此試出來她的qq號,如今就能因為同一件事變得貪得無厭。
在律所實習的蘇夏,在藝術團做大提琴首席的蘇夏,幫室內弦樂社團招新的學姐蘇夏。
從軍訓和迎新晚會開始,在表白墻被問了幾百次聯(lián)系方式的法學院水蜜桃蘇夏,回江城做媽媽乖女兒的蘇夏。
每一個她都有想展示的、想稍微裝一裝的東西,和藏起來不讓人看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