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傅咬了咬牙,繼續(xù)帶我往前走。
待到小販身旁,馬師傅從懷中摸出幾枚銅板,猛地甩向小販。
小販發(fā)出宛如瓷器碎裂的聲音,隨即煙消云散。
周圍又歸于平靜,是一種可怕的寂靜。
“許多啊,千萬不要慌,人越慌,心神越亂,自亂陣腳,狐鬼更囂張?!?
我也不想慌,但種種詭異疊加在一起,我的腿止不住顫抖。
見我這扶不起來的樣子,馬師傅大罵道:“有我在這呢,你怕雞毛?!?
“師父,你那么厲害,趕緊破了這個局呀?!?
馬師傅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我,認真問:“你打拳擊,能打得過泰森嗎?”
我搖了搖頭。
馬師傅又問:“你打籃球,打得過喬丹嗎?”
我依舊搖頭。
“你小子踢足球,能踢得過馬拉多納嗎?”
“我撒尿比你呲得遠,還不分叉。”
馬師傅瞪了我一眼道:“天外有天,人外也有人啊,這是清朝皇家大薩滿布的局,是個厲害人物,我一個普通人,帶著一個小雜碎,咋能一下子就破了?!?
“不對呀,你不說是狐貍墳嗎?這也和大薩滿有關(guān)系?”
“當然有關(guān)系了,你就不想想,狐貍墳為啥出現(xiàn)在去不老山的路上。”
我想了想道:“那也不對呀,豁牙子上山,咋沒事呢?”
“豁牙子是送死去了,咱們?nèi)テ茐睦舷啥?,身上帶殺氣,能一樣嗎??
殺氣我是沒感覺出來,只感覺出喪氣了。
馬師傅繼續(xù)道:“一會不管遇到啥,你別害怕,心不亂,神不散,狐鬼拿咱們也沒招?!?
“我是不想亂,可腦子不受控制?!?
“想點別的,想想你們村的美玉,歌廳的李然然,光盤里面鬼子夫婦生黑娃?!?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在關(guān)鍵時刻,馬師傅開始扯犢子,八成是事情不好辦。
摸索著向前走了幾十米,山風傳來了小娘們的啼哭聲,那聲音十分哀怨,像極了索命的女鬼。
馬師傅豎起耳朵聽,然后和我確認。
我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聽到了。
循聲而去,只見在一棵樹下有兩個小娘們,一個跪在樹前,一動不動,一個站在一旁,哭哭啼啼。
見我和馬師傅走了過來,啼哭的小姑娘也迎了過來,委屈道:“大哥,救命啊,我姐姐中邪了,跪在樹前面一動不動,我也搬不動,你幫我扶一把唄,謝謝你了?!?
我仔細看了這個姑娘,五官不協(xié)調(diào),長相妖里妖氣,穿著一件暗紅繡花長袍,腳踩絨布鞋,這穿的分明就是死人的壽衣。
再說了,黑燈瞎火的老林子里,誰家好娘們來這?
不用多想,肯定是妖狐鬼魅變的。
可馬師傅竟然沒看出來,還搭話道:“姑娘好生漂亮啊,幫忙是應(yīng)該的,只是不知道我?guī)土斯媚?,姑娘怎么報答我呢?!?
我心里這個氣呀,馬師傅是中邪了,這是要學許仙操妖精了。
于是我拉了拉馬師傅的衣角,馬師傅怒目圓睜地看著我,怒聲道:“別他媽壞老子好事?!?
哭啼的女子趁機道:“大哥,你別生氣,只要救出我姐姐,你想怎么樣,都依你。”
馬師傅露出了一個淫蕩的表情,看著我道:“許多啊,你去,摸摸那姑娘的心窩子。”
“?。俊?
“快去?!?
我咽了一下口水,姑娘,心窩子,這兩詞放在一起,我總覺得怪怪的。
馬師傅踹了我一腳,我扭扭捏捏走向跪地的姑娘。
跪地姑娘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身上并沒有女人的幽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長時間放在柜子里的衣服味道。
“姑娘,我是和平使者?!?
跪地女人不搭理我,他穿著一件黑絨半身古風上衣,胸口有一排梅花扣,下身類似于馬面裙。
我半躬著身體,一只手解梅花扣,一只手拉著樹枝,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
剛想伸手探一下,馬師傅大吼道:“把衣服解開了摸心窩子,你這小子,給你機會,你不中用,有啥不好意思的。”
此時,我依舊相信馬師傅沒中邪,讓我這么做,肯定有道理。
隨著一個又一個梅花扣被解開,里面紅色的肚兜露了出來。
如此香艷的一幕,讓我頭皮發(fā)麻,我心里也在盤算,就算是鬼,占個便宜,我也不虧。
我硬著頭皮伸出手,冰涼感隨即傳來,我身體里瞬間涌出一股電流。
涼的。
這他媽是死人吶。
馬師傅又吩咐道:“人心有的在左,有的在右邊,你在摸摸右邊?!?
還摸右邊,我可沒有什么特殊癖好,這玩意,是尸體啊。
馬師傅吼了一聲,我直接道:“師父,要不我扶一把得了。”
“胡鬧,得先找到心脈,看看是強是弱,咱也好判斷是讓姑娘躺著還是站起來,趕緊的,摸摸心窩子?!?
我努力給自己洗腦,這不是尸體,妖精本來就是這個溫度,咱碰的是活著的東西。
剛才解開的梅花扣,只能伸進去一只手,馬師傅又讓我摸右邊的心窩子,那我直接解開所有的梅花扣。
唉呀媽呀,這是啥玩意啊?
我伸手摸了一把心窩子,依舊是瘆人的冰涼。
馬師傅問:“怎么樣?”
“一大一小,不對,一個小,另一個更小?!?
馬師傅罵罵咧咧幾聲,快步走了過來,怒聲道:“讓他媽你摸心窩子,感受心脈,你摸啥呢?”
我也覺得委屈,咱他媽也不會隔山打牛啊。
馬師傅氣呼呼看著跪地女人,低聲道:“沒摸到心跳吧?!?
“涼的,死人。”
哭啼女人道:“大哥,幫我拉一把,把我姐姐扶起來。”
“好,沒事,我得先看看這小娘們有幾兩肉?!?
說罷,馬師傅獸性大發(fā),直接撕開了跪地姑娘的衣服,整個紅肚兜都露出來了。
我驚訝地看著這一切。
馬師傅更是著了魔,拿起姑娘的上衣貼臉聞,淫蕩道:“香啊,女人香,真香。”
“師父,你沒事吧?!?
話音未落,馬師傅突然將衣服扔向哭啼女子,然后瞬間拉了我一把。
與此同時,女子跪的那棵樹轟然倒塌,正好把兩個女人砸在了下面。
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石火間,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一直在后怕險些被大樹砸死。
馬師傅哼了一聲,走向被砸的女子。
哪還有什么女子,樹下分明就是兩具白骨,一具白骨的手腕處,還有一個玉鐲子。
馬師傅拿起玉鐲,用衣服擦了擦,毫不猶豫裝進懷中。
我都快看傻了,磕巴道:“師父,那是死人的東西啊?!?
“啊,沒錯啊,死人東西,能賣給活人?!?
“不會有啥詭異的事吧?!?
“有個雞毛詭異,我做個法,這就是正常的玉鐲子,那市場上,能值個三五千,能買多少排骨?!?
說完,馬師傅看著嚇傻的我,笑道:“不虧,你掏兩把心窩子,我整個玉鐲子,賺到了?!?
“不是,師父,我沒明白,你為啥讓我去掏心窩子???”
“讓你解開扣子,我好把衣服扯下來,這玩意,不能有任何移動,你扶起來,樹就砸你身上?!?
馬師傅說這種樹在伐木工口中叫搬不倒。
伐木工人在砍樹的時候,會遇到這種樹,下面砍得差不多了,樹就是不按照規(guī)劃的方向倒下。
這時候砍樹的人不能動,很邪門,只要人一動,樹肯定朝向人的方向倒下,砸到人,非死即殘。
有經(jīng)驗的山把頭會讓砍樹的人慢慢跪下,嘴里念叨幾句好話,然后將砍樹之人衣服脫下來,隨手往一個方向扔,樹會順著扔衣服的方向倒下。
老一輩人說這是樹有了靈性,或者樹上住著什么精怪,把樹砍了,要找人償命。
老林子神秘且詭異,說道多,有些說法,不得不信。
聽馬師傅講完,我有些明白,又有點不明白,我問:“師父,開始你沒看出來這倆娘們不是人嗎?”
“當然看出來了,畜生想讓咱們扶娘們,跪地娘們一動,樹就砸下來了,咱們將計就計,用樹砸死她們?!?
我咽了一下口水,幸虧剛才沒手賤去扶起那娘們。
馬師傅繼續(xù)道:“畜生終究是畜生,再聰明,也是畜生,狐鬼作妖,操控死尸,哪能騙得過我的眼睛?!?
“師父,你那么牛逼,做個法,讓咱倆離開這個局唄,和鬼打墻似的。”
“你有劉翔跑得快嗎?”
我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馬師傅道:“不是師父能力不行,是任何局都有破綻,咱們得找出破綻,方能破局?!?
我聽明白了,翻譯成人話是——我現(xiàn)在也沒招。
“許多啊,別害怕,繼續(xù)向前走,還會遇見很多怪異的事,讓你一點一點亂了心神,那群狐鬼才有可乘之機,你可不能亂?!?
“你要是不坑我,我也亂不了,動不動讓我掏心窩子,哪個好老爺們受得了。”
“媽了個巴掌,得了便宜還賣乖,少扯犢子,繼續(xù)走?!?
正要走,不遠處的草場有了響動,我和馬師傅一動不動地盯著那一片草叢。
下一秒,一頭野獸鉆了出來,眼睛冒著紅光,呲著嘴,整個牙床都露了出來。
馬師傅操了一聲,嘶聲道:“他媽的,還有青皮子呢?”
黃皮子是黃鼠狼,青皮子是狼,要不是馬師傅說,我真沒看出來這是狼,因為這野獸的體型和土狗差不多,根本不像狼。
而且,晚上的狼眼睛一般是黃色或者綠色,聽說吃過人的狼才是紅色的眼睛。
我做出來防備的姿勢,沒想到馬師傅直接撿起壓在樹下的大腿骨,舉起來對著狼沖了過去。
紅眼狼愣了一下,迅速逃竄。
馬師傅大罵:“尋思你爹的,趕緊抓狼啊,這玩意,燉了可香了?!?
我咽了一下口水,本想找個棍子,奈何沒有趁手的,只能對著被樹壓著的白骨說一句抱歉,然后抽出來一根肋骨。
馬師傅拿著大腿骨,我拿著肋骨,馬師傅動作很快,已經(jīng)竄出去好幾十米。
光線不好,我也看不清楚狼在哪,只能尋聲追去。
咱也不知道馬師傅是什么個走位,還真把狼給抓住了,我追上的時候,馬師傅正用大腿骨嘣嘣嘣敲狼腦袋呢。
馬師傅氣喘吁吁道:“哎我操,這畜生,真能跑?!?
“師父,那狼可都是成群出現(xiàn)的呀。”
“有一個就夠咱爺倆吃的了?!?
“不是,我說的不是吃的事?!?
馬師傅瞪了我一眼,直接用匕首劃開狼皮,用力一扯,整張皮被剝了下來,狼腳處有些粘連,馬師傅直接下刀切斷。
“師父,這是幻覺,還是真實啊,是不是鬼打墻?”
“管他媽是啥,在哪咱爺們也不能吃虧,也不能挨餓?!?
馬師傅這股狠勁,確實很牛逼。
生火烤狼肉,一氣呵成,只是烤肉的時候,光有滋滋冒油,卻聞不到任何烤肉的焦香。
我確信我還是狐貍墳的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