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衍一時語塞,只是默默看著床上的人。
高陽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有些發(fā)白,明明疼得直抽氣,那張嘴卻還是一刻不肯停,絮絮叨叨地數落著肚子里的小家伙。
他看著看著,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又酸又脹。
是啊,他可以說高陽脾氣倔,說她得理不饒人,說她渾身上下都是公主的臭毛病,這里不好,那里不對。
可就是這樣一個她,此刻正為他承受著孕育生命的辛苦與風險,疼得厲害時,下意識攥緊的也是他的衣角。
陳衍俯下身,撥開她汗?jié)竦念~發(fā),指尖帶著他自已都未察覺的輕柔。
那些到了嘴邊的、讓她省點力氣別叨叨了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他輕輕握住她攥緊拳頭的手,溫聲說:“好,等這臭小子出來,我?guī)湍阋黄鸪?,你現在先省點力氣,疼就攥著我的手?!?
高陽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準備好的下一句抱怨卡在了喉嚨里。
看著陳衍難得柔和下來的眉眼,手上傳來他掌心的溫度,那股一直強撐著的勁忽然就泄了些,鼻尖莫名一酸,別開了臉,小聲嘟囔了一句:“......這還差不多。”
似乎并不適應這種氣氛,高陽扯開話題:“對了,你怎么不陪著皇爺爺?”
“我娘子都快疼死了,我哪有閑心陪那老頭子?”陳衍勉強一笑,拿起手帕輕輕替她擦了擦汗水。
高陽張了張嘴,忽然嗤笑:“這可不像你說出來的話?!?
“那你覺得我會說什么?”
“嗯......”高陽思索片刻,咳嗽一聲,學著陳衍從前的樣子,夾著嗓子說:“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有東西忘了拿,順便回來看看我的索命小嬌妻死沒死?!?
“如果快死了,我好提前準備棺材,發(fā)請柬讓親朋好友來吃席?!?
陳衍:“......”
她學得惟妙惟肖,連陳衍平時的神色包括語氣都模仿了個八九不離十。
給陳衍都氣樂了:“李昭棠,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
“什么死不死,吃不吃席的,我可從來沒用這種話咒過你。”
“差不多的。”高陽挑眉,無所謂道:“咱倆吵了那么多次,什么難聽的話沒罵過?”
“你雖然沒這么直白地說過,但意思相近的話沒少說,我都記著呢?!?
“那你同樣沒少說啊?!标愌懿环耍骸靶枰?guī)湍慊貞浕貞泦???
“我也沒否認?。 备哧柪碇睔鈮眩骸耙淮a歸一碼,我又不去否認那些話,我只是在說你的嘴論惡毒不比我差?!?
“想當初,咱倆第二次見面,你就罵我腰不是腰,屁股不是屁股,不看腦袋方向都分不清我正反面?!?
“你無非就是罵的話不帶臟字罷了?!?
陳衍嘴角一抽,無奈道:“行行行,我不跟你扯這些,你丫的就不是個正常人。”
“還老說我不對你好,關鍵我對你好你也不領情啊!”
“瞧瞧你那張破嘴!”
“早晚有一天我給你撕了?!?
“撕唄!”高陽笑吟吟道:“撕了你不正好有啞巴新娘了嗎?”
“我知道你惦記很久了?!?
陳衍只覺得頭疼,一臉無語地看著她:“你再這樣我真找李麗質去了,以后我都不帶進你屋的?!?
“你看你看,說你兩句還生氣了?!备哧栟揶淼溃骸敖酉聛砟闶遣皇沁€想說你要對我失望了?”
“話說你這把戲用了多長時間了,能不能給換一個?我都好久沒說我要出去找野男人,你怎么還用老招數呢?”
陳衍定定看著她不說話。
高陽本來還想繼續(xù)吐槽,見狀頓時不敢說話了。
怕真惹他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