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居內(nèi),氣氛緊繃如弓弦。
沈琉璃將自己的手腕,藏入了寬大的衣袖中,不動聲色地說道:“多謝母親關(guān)心,女兒只是偶感風(fēng)寒,睡一覺便好,實在不必勞煩張?zhí)t(yī)?!?
“哎,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也太要強(qiáng)?!绷喜挥煞终f地走上前來,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按住了沈琉璃的肩膀,將她死死地按在了椅子上,“你馬上就要嫁作太子妃了,身體可是萬萬金貴,不容有半點閃失,萬一有什么隱疾,傳到大徽去,豈不是讓我們沈家蒙羞?”
她一邊說,一邊給那“張?zhí)t(yī)”使了個眼色。
“張?zhí)t(yī)”立刻會意,上前一步,捻著胡須,煞有介事地說道:“大小姐莫怕,老夫只是為您診個平安脈,很快就好?!?
沈琉璃的腦子飛速轉(zhuǎn)動。
柳氏此舉,絕非關(guān)心,而是試探,甚至是構(gòu)陷!
這個所謂的太醫(yī),十有八九是她找來的托兒,只要他給自己診脈,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都能說自己“體虛氣弱,不宜遠(yuǎn)嫁”,甚至更惡毒一點,可以說自己“心神不寧,恐有癔癥”。
如此一來,柳氏便能名正順地以“為她調(diào)養(yǎng)身體”為由,拿走她所有的嫁妝,甚至,還能換成自己的親生女兒沈清瑤去和親!
好一招釜底抽薪!
“別讓他碰你!”君北玄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充滿了警惕。
“我當(dāng)然知道!”沈琉璃在心中焦急地回應(yīng),“可現(xiàn)在,我被她按著,根本躲不開!”
那“張?zhí)t(yī)”的手,已經(jīng)伸了過來,眼看就要搭上她的手腕,君北玄冰冷的聲音如同一道閃電,在她腦海中炸響。
“等一下,看他的手!”
沈琉璃的目光下意識地一凝。
“此人右手拇指與食指的指甲縫中,殘留著淡淡的黃色,那是長期研磨雄黃和雌黃留下的痕跡。再看他左手小指,有一道被藥水腐蝕的疤痕,那是處理水銀不慎所致?!本毙恼Z速極快,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判斷力,“他根本不是什么醫(yī)生,倒像個常年與金石毒物打交道的方士!”
沈琉璃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果然,柳氏不僅是想污她名聲,更是找來了一個可能對自己下黑手的人!
“他的眼神,”君北玄的聲音繼續(xù)在她腦中響起,如同最冷靜的戰(zhàn)場斥候,“在你母親給他使眼色時,他的視線下意識地朝門口瞟了一眼,身體重心后移。這是心虛,是準(zhǔn)備隨時逃跑的姿態(tài),他在害怕?!?
電光石火之間,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沈琉璃的心中成型。既然對方是騙子,那自己,就比他演得更像!
“啊——!”
就在“張?zhí)t(yī)”的手指即將搭上來的那一刻,沈琉璃猛地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隨即,整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咳咳……咳咳咳……”她捂著胸口,身體劇烈地顫抖,一張小臉?biāo)查g漲得通紅。
“琉璃,你怎么了?”柳氏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張?zhí)t(yī),快,快給她看看!”
那“張?zhí)t(yī)”也被這陣仗弄得一愣,正要上前,卻見沈琉璃猛地抬起頭,一雙杏眼死死地盯著他,眼中充滿了恐懼!
“毒……有毒……”她一邊咳,一邊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你身上有毒!”
此一出,滿室皆驚!
那“張?zhí)t(yī)”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眼神中充滿了恐慌。
君北玄在她腦中冷笑:“說下去,繼續(xù)攻心,他已經(jīng)亂了?!?
沈琉璃得了指令,演得更加賣力,她顫抖地指著“張?zhí)t(yī)”,對柳氏哭喊道:“母親,咳咳……他的手,我聞到了,是硫磺和烏頭的味道,就跟我母親當(dāng)年養(yǎng)的那只貓,中的毒一模一樣!”
這番話,完全是她根據(jù)君北玄的提示,胡編亂造的。
可聽在那心虛的“張?zhí)t(yī)”耳朵里,卻不亞于晴天霹靂!
硫磺、烏頭,這些都是他藥箱里常備的“猛料”,這個深閨大小姐,怎么可能知道得這么清楚,難道她看穿了自己的底細(xì)!
“你……你胡說八道!”“張?zhí)t(yī)”方寸大亂,下意識地反駁。
“我胡說?”沈琉璃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哭聲更大了,“那你敢不敢讓我父親來對質(zhì),你敢不敢把藥箱打開讓大家看一下。母親你為何要找一個兇手來給我看病,難道-->>你也要像對那只貓一樣,對我……”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那未盡之意,卻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向了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