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條幽靜的回廊,靖親王始終一不發(fā),那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重壓。
最終,他將沈琉璃帶到了一處臨水小榭。這里三面臨水,視野開闊,能將大半個王府的夜景盡收眼底。
夜風(fēng)微涼,吹動著小榭四周的紗幔,也吹動著沈琉璃那顆劇烈跳動的心。
“坐吧?!本赣H王在一張石桌旁坐下,親自為她斟上了一杯熱茶。
茶香裊裊,暫時沖淡了空氣中那股凝重的氣氛。
“丫頭,”靖親王看著她,開門見山,“今夜之事,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回王爺,”沈琉璃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琉璃只是沒想到,大皇子殿下的刀,會來得這么快、這么急?!?
“哼,那不是刀,是毒?!本毙谒X中冷哼一聲,“一個只敢在背后用下三濫手段的懦夫,也配用刀?”
“你既然早已料到,為何還要設(shè)下此局?”靖親王繼續(xù)問道,“你就不怕,本王今夜沒有出現(xiàn)嗎?”
“怕?!鄙蛄鹆谷坏爻姓J,“但琉璃更怕,自己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聽竹苑中。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她抬起頭,迎上了靖親王的眼睛。
“琉璃知道,王爺您將我軟禁于此,并非真的想置我于死地。您只是想看一出戲,一出由我,由大皇子,由三皇子共同上演的大戲。您想看看,我們這些小輩,到底誰才有資格,成為您棋盤上,那枚最有價值的棋子?!?
“所以,”她的聲音,變得無比堅定,“琉璃今夜,便將這出戲唱給您看。”
“我就是要讓您親眼看看,您的好侄兒,為了贏下這盤棋,已經(jīng)不擇手段到了何種地步!他不僅敢在您的王府內(nèi)行兇,更是將您這位皇叔的顏面,視若無物!”
這番話,如同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靖親王的心上!
他捻動佛珠的動作,猛地一頓!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痹S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聽不出喜怒,“你贏了,你成功地讓本王對裕兒徹底失望了?!?
“可你別忘了,”他話鋒一轉(zhuǎn),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你雖然暫時安全了,但你也同樣,將自己逼入了絕境。你一日留在我這王府,便一日是那活靶子。裕兒他殺你之心已決,下一次,他派來的或許就不是一個端著毒藥的奴婢,而是一支足以踏平聽竹苑的死士了。”
沈琉璃的心,猛地一緊。
她知道,靖親王說的是事實。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琉璃懇請王爺,放我出府。”
“放你出府?”靖親王笑了笑,“丫頭,你是不是忘了,你現(xiàn)在還是‘謀逆’的欽犯?本王若是就這么放了你,豈不是在告訴所有人,本王與你早已串通一氣?”
“那王爺?shù)囊馑际牵俊?
“本王的意思是,”靖親王緩緩地站起身,走到小榭的欄桿旁,望著遠處那片沉沉的夜色,“這盤棋,既然已經(jīng)開局,那便不能半途而廢?!?
“本王,可以給你一個出府的機會?!彼穆曇?,變得無比幽冷,“但不是放你走?!?
“而是要你,替本王去做一把刀?!?
“一把,能將這盤棋局之外的所有威脅,都清理干凈的刀。”
他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了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卷宗,放在了沈琉璃的面前。
“三日后,”他緩緩說道,“安王叔要在他的別院,舉辦一場‘賞梅宴’,邀請了所有在京的皇室宗親。屆時,本王會尋個由頭,讓你也一同前往?!?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宴會上,將這份‘禮物’,親手送到李昭的手上?!?
沈琉璃疑惑地打開卷宗,只看了一眼,她的瞳孔便驟然收縮!
那上面,沒有寫任何罪狀,只畫著一幅極其精細的地圖和幾個栩栩如生的人像。
正是那家,早已被一把火燒成白地的“悅來客?!?!以及,客棧掌柜一家七口的畫像!
而在地圖的背面,還用朱砂,清晰地標注出了幾處可疑的地方!
“這是……”
“這是本王,給你的投名狀。”靖親王看著她,緩緩說道,“也是本王,給你的一次考驗。”
“你若能讓李昭相信,這份東西是你的人查出來的。那么,本王便信你,有資格成為本王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