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茂杰深知,他已經(jīng)不同往日了。
昔日他不過是個小小都尉之子,只能在煙凌城那一畝三分地略作威風(fēng)。
但如今,他憑借鏡湖文會的出色表現(xiàn),一舉位列甲等。
不僅名聲大噪,更得了郡主青眼,不日便可前往南毅王府。
再加之,父親近來也仕途坦蕩,得到了戶部尚書的賞識,即將調(diào)任京中,前途一片光明。
如此身份,自然不能再像以往那樣隨心所欲,做出有失風(fēng)度的事情。
想到這里,他心中越發(fā)得意,看向江云帆的眼神也飄然了些。
“這位朋友,方才是在下管教下人不嚴(yán),讓你見笑了。相逢便是有緣,既然你也在此,不如安心坐下,聽我再撫一曲如何?”
江云帆沒多說話,只輕輕點(diǎn)了下頭:“隨意?!?
心中卻暗忖,這公子哥兒,排場倒是不小。
琴聲再起,音律四下飄蕩。相比于先前,侯茂杰彈琴,似乎更多了幾分刻意的炫技。
而且時間也挺漫長的,一曲終了,足足耗去了一刻鐘。
“妙哉妙哉!”
“少爺?shù)那偌?,已至臻化境矣!?
兩個小廝的吹捧聲比湖邊的蛙鳴還要響亮。
侯茂杰含笑起身,目光落在江云帆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然而江云帆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神情,仿佛他剛剛彈奏的那足以繞梁三日的仙樂,不過是耳邊清風(fēng)。
侯茂杰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聲音也沉了下來:“這位朋友,莫非……不喜在下的琴音?”
江云帆點(diǎn)頭,實(shí)話實(shí)說:“無感?!?
“無感?”
這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兩記耳光,狠狠抽在侯茂杰臉上。
什么叫無感?
他侯茂杰的琴技,在煙凌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便是他那位眼高于頂?shù)母赣H,每次聽罷也會撫掌贊嘆幾句,何曾有人敢用“無感”二字來評價(jià)?
剎那間,侯茂杰精心維持的儒雅風(fēng)度蕩然無存,他雙目微瞇,透出幾分薄怒:
“無感?呵,你這鄉(xiāng)野村夫,也配談?wù)撘袈桑恳擦T,既然你如此自視甚高,敢不敢也露上一手,讓本公子品鑒品鑒?”
他倒要看看,這個穿著雜役服的小子,究竟有什么底氣,居然敢瞧不起他的琴技!
今天,一定要讓他當(dāng)眾出丑!
“我彈?”
江云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還沒搞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被卷進(jìn)來。
他不就是坐著歇了會腳嗎?這人什么毛病,遇見個人就要比一比琴技?
“要我彈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這人可不做無功的事,平白無故獻(xiàn)藝又沒有什么好處……那什么,你懂的吧?”
說話之時,江云帆還伸出食指和拇指搓了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