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些太急了。”
紅衣女子淡淡開口,并不看向王芙,只一直凝視著對面的皇城。
王芙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敢發(fā)出聲音。
“十二地煞雖不及十天罡,好歹也是中原一等一的星組,你就這么白白送掉,只為慫恿他去殺司馬越?”
王芙沉吟片刻,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是想著他若是真將司馬越殺了,定然再無回頭路,對晉王朝的實力也會有極大打擊,算是……一舉兩得吧……”
紅衣女子冷哼一聲“早說你在計謀上還差了些火候。此等計策,換做個莽夫倒也能成了。但他生性謹(jǐn)慎,本也不嗜殺,怎可能輕易隨了你的心意?”
王芙面色暗了下去,但仍低聲道“萬一今夜便成了呢……”
紅衣女子輕蔑一笑“所以明早的消息,你是想看到什么結(jié)果?司馬越被刺殺,刺客遁逃?還是刺客殺穿相府,卻因所持佩劍發(fā)現(xiàn)另有隱情,猶豫之下被衛(wèi)兵當(dāng)場誅殺?”
王芙全身一震,腿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站好了,這地方摔下去,死的不明不白的?!奔t衣女子冷冷道“你自以為做了些小動作我不知道?你想讓司馬越死,又想保下你哥,天底下哪有這么容易的事情!”
王芙自知理虧,愧然道“師姐,我……”
“閉嘴!”
紅衣女子忽然暴怒,氣勢如冰山般威壓“該叫我什么?大義之前,何論師門!”
王芙輕咬嘴唇,恭敬揖道“是,屬下見過司大人?!?
紅衣女子似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月主王芙,本該治你之罪,但好在眼下新添了孫小玉這個籌碼,算是將功抵過。接下來的行動,我來布局,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執(zhí)行便是。”
“是?!蓖踯酱故谆氐?。
“另外還有個消息,那個神出鬼沒的司命,也在司州,你有數(shù)就好,我雖未見過他的真面目,可也知他號稱萬人屠,從來殺人不眨眼?!?
王芙愕然道“三司居然都在司州!這等情況從未發(fā)生過!”
“誰讓他是閣主大人看好的人呢!”紅衣女子低低嘆了口氣“所以這次絕不容失!”
王芙目光中閃過一絲猶疑,低著頭,不敢再看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青竹怎么樣了?”紅衣女子淡淡開口,似隨意般問道。
王芙心中一震,仿佛只在這一刻窺見到從前滿是柔情的掌門師姐。
“毒已經(jīng)解了,暫時對精神和內(nèi)息還有些影響,估計明日能好轉(zhuǎn),剩下來的就是調(diào)養(yǎng)腿上的傷了?!?
“嗯,”紅衣女子終于斜眼瞥了下王芙,又立即將目光投向遠方:“讓她受點小傷也好,省的到處亂跑,壞了大事。當(dāng)初我只是讓她接近,卻沒想這傻丫頭把自己也給搭了進去!”
王芙遲疑片刻,輕輕開口道:“她一向很有主見,我覺得那個谷仲溪對她應(yīng)該也是真心的,二人確實很般配,為什么不以此為理由直接招攬他?或許可以省了很多事情呢……”
紅衣女子輕嘆口氣:“在一個人心中的信仰未徹底崩塌之前,怎么可能懂得破而后立的道理。在江東也并非沒有嘗試過招攬,最終的結(jié)果顯而易見。司辰雖是無心,但也已站在他的對立面,只怕再見面,還是要動手的。歸根結(jié)底,還是他太過單純,仍相信這世間的善,卻不知近百年來,通過殺伐禪替的君主,骨子里余下的都是惡。這天下萬民的苦楚,便是這些無道之人坐在那把椅子上的結(jié)果!”
紅衣女子目光忽然極為冰寒,直直地盯著對面燈火映天的皇城。
夜風(fēng)刺骨,紅色與黑色的裙裾隨風(fēng)獵獵。
待風(fēng)止息,層云流動,將月光盡數(shù)遮掩。
王芙怔怔看著天空,喃喃道:“要變天了。”
紅衣女子嘴角浮現(xiàn)一絲笑意:“明日帶著孫小玉走山路去找司辰,盡量入夜前趕到?!?
罷,也不待王芙答話,足尖輕點,身形向下飛掠而去,很快便隱沒在夜色中。
初晨,天蒙蒙亮,洛陽城外二十里,偃師縣城小小的巷陌中,一匹黑馬禹禹獨行。
不多時,矮小的木門被輕輕叩響,隨著吱地一聲,門后探出警惕的墨寧。
來人正是面如死灰的谷仲溪。
“鉅子,您這是……”
墨寧留意到谷仲溪滿身的血跡,十分訝異,忙將其讓進屋內(nèi),探頭四下張望,確定并無他人,又將門緊緊合上。
谷仲溪的眼前,墨寧并未及喬裝,此時借著微弱的天光,看得出其乃是名二十余歲的英俊男子,這副形象卻要日日化為瞎了只眼的丑陋老者,實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