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破天荒起得很晚,谷仲溪不禁懷疑是否昨夜的酒中有什么安眠之物,但起床后周身輕松,神清氣爽。
剛翻身下了床,外間突然沖進幾個端盆倒水的婢女,倒是讓谷仲溪嚇了一跳,一頓呵斥之后,自己的屋子終于只剩下自己一人。
谷仲溪穿了衣裳,心里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知曉那些婢女皆是習(xí)慣性地服侍她們的主子,可奈何那些女子大多和自己歲數(shù)相當(dāng),而自己又不是垂垂老矣之人,不論怎樣,絕不愿被服侍的。
待出了屋門,果然見那幾個婢女跪在門旁,頭低低埋著,大氣也不敢出。
“你們都起來!”
這第一句故意說得兇一些,省得這幾人賴在地上。
三位婢女起身后,谷仲溪柔聲道:“三位姐姐辛苦,只是我不習(xí)慣被人服侍穿衣,往后就不用麻煩了,方才我對你等多有粗,望海涵?!?
哪知此話過后,三位婢女相互偷視一眼,竟立即又跪倒在地,哆嗦道:“求將軍不要趕我們走,求將軍饒了我們吧!”
谷仲溪哪見過這等場面,滿面愕然。
恰在此時霓裳端著早膳從旁經(jīng)過,見了這一幕不禁停了腳步,訝異道:“怎么了這是?”
谷仲溪尷尬道:“她們要服侍我穿衣,我不習(xí)慣,哪知就這樣子了……”
霓裳噗嗤一聲笑出來,因手上端著點心,不得已輕輕踢了一位婢女的屁股道:“快起來,主上沒有要轟走你們的意思!”
三位婢女滿是疑惑,如見到救星般皆抬首望著霓裳。
“嗯……我們主上很善良,你們不用把刺史府的那套習(xí)慣帶過來,主上說不喜歡,你們就不做好了,待主上離了屋子,你們?nèi)ゴ驋叽驋撸岸尴麓蹭伇愫??!?
三位婢女似得了救命丹藥,齊齊起身道謝,辭了谷仲溪,直沖進屋子里去。
谷仲溪尷尬笑笑,不住搖頭。
“走吧,用早膳去,公主已在那邊了。”霓裳笑意吟吟一扭頭,也不等谷仲溪,當(dāng)先邁開步子走去。
所有不適感皆在這一刻消失,總算覺得這個宅子里有些鮮活的人情味,谷仲溪深吸了口早膳的香氣,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霓裳姐姐,還是你有辦法?!?
“哪里,只是主上沒經(jīng)歷過上層士族的生活罷了?!?
谷仲溪淡淡嘆了口氣:“或許我本就沒有當(dāng)士族的命吧。”
“那可不好說,主上如今是五品朝官,也算是中堅士族,雖說在司州可能不那么有面兒,但在晉陽還是很有權(quán)勢的?!?
聽聞“權(quán)勢”二字,谷仲溪微微皺了皺眉,剛想說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半晌才道:“霓裳姐姐還是莫叫我主上了,總感覺不自在?!?
霓裳又是一笑,長長道:“好!”
行至小廳內(nèi),桌上僅慕容卿一個人,用著一桌早膳,卻只嘟個嘴似悶悶不樂,見了谷仲溪當(dāng)即招手,眼神都有了光。
“快來!這么多好吃得只我一人吃,太無趣了!”
谷仲溪啞然失笑,入席道:“現(xiàn)在看來,你也不似尋常公主的樣子?!?
慕容卿輕哼一聲道:“尋常公主該是什么樣子?你見過?”
“大約就是話本上寫的,金枝玉葉,眾星拱月之類的吧。”
“呦……”慕容卿翻了個白眼:“你還讀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