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仲溪離開鳳靈村的第十日,烈吟冬焦急喚走正在幫著烈家老婦扎籬笆的孫小玉,二人快步走向孫家主宅的背影,幾乎告訴所有鳳靈村的人,密室,尋到了!
所以待孫小玉和烈吟冬剛剛移開沉重的床榻,將那黑乎乎的洞口整個暴露出來時,孫家主宅庭院中熙熙攘攘,已然圍了許多烈家的老人。
有人在外大聲勸告,有人甚至試圖沖進屋子,然而當面色發(fā)青的王曠顫顫巍巍出現(xiàn)在宅門時,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誰都能看出,這個曾經(jīng)身份顯赫的人,已然走到生命盡頭,自上一次露面以來,整個身軀似一瞬間被抽干一般,瘦骨嶙峋,幾如柴干。
王曠用盡全力扶著門框,大口喘著氣,陰沉的目光掃過階下的鄉(xiāng)民:
“各位……長輩,你們……是信不過將你們平安帶回故里烈小公子嗎?”
眾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半晌,有一老翁上前拱手:“王大人……并非我們信不過烈小公子,但是這密室里的東西,那是實實在在的害人之物啊!因為那幾樣東西,孫家滅了,烈家只剩這么些人,那些東西,定是不祥之物??!我們皆是平頭小民,也不想活上百年,或習得什么絕世武功,只求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所以無論如何,請王大人……阻止烈小公子吧!”
王曠搖頭苦笑,斷續(xù)道:“生逢亂世……平安二字何來容易?你們別忘了,鳳靈村……如今的局面,靠的是晉陽弓衛(wèi)和壺關鐵騎的將士們的守衛(wèi)!靠的是谷將軍和墨者們的保護!你們……手中的連弩,不正說明這一切嗎?但是,你們真的要世代依靠別人活下去嗎?將士們屯墾數(shù)年,待兵精馬壯,定要隨谷將軍逐鹿天下,屆時墨者們定也隨谷將軍而去。這座鳳靈村,還剩下誰?我?我王某怕是很快不久于人世,那剩下的,只有你們這些……沒有半點戰(zhàn)斗能力的人!如果沒有武功傍身,這村子,只有毀滅的結局!”
話音落,眾人啞口無,恰在王曠以為總算穩(wěn)住鄉(xiāng)民時,遠遠兩騎飛奔而至,在宅子外便下了馬,環(huán)甲叮當,一男一女快步入了庭院,眾人很快閃出一條縫。
庾澤與李鹿笛!
“王大人!”庾澤恭敬抱拳,單膝跪地。
王曠抬了抬眼,死死扒住門框的手差點滑脫,卻仍威嚴道:“怎么……你二人是要跨過王某的尸體,去將那兩個孩子就地斬殺嗎!”
“當然不是!”庾澤沉聲道:“我等擔心烈小公子進密室,實則有兩個原因,一是擔心密室中的寶物引來旁人不必要的覬覦,此事若是谷將軍和慕容公主主導,末將定無異議。可現(xiàn)下他二人不在,這個時候暴露密室,時機不佳。二是擔心烈小公子和孫小娘子武功不濟,遭密室中可能存在的機關所傷,若真如此,悔之晚矣。所以懇請王大人讓我二人進去,至少能保護烈小公子!”
王曠眉頭微皺,輕輕嘆口氣,正要答話,忽然一股腥甜自喉頭涌來,無法遏制地開始劇烈咳嗽。
一聲聲咳嗽似要將肺都噴出,直讓人揪心,正當庾澤欲上前攙扶王曠時,王曠突然“哇”地一聲吐了出來,一堆腥紅污穢之物直灘了一地,而眾人看向吐出之物時,竟發(fā)現(xiàn)這堆東西,會動!
“這是什么??!”
“天?。。?!”
“是蟲子??!”
恐怖的景象竟令在場許多人登時嚇昏過去,而庾澤本欲后退,卻見王曠已然面如白紙,倚著門框就要栽倒,也顧不上蟲團惡心,一個箭步便上前扶住王曠,李鹿笛則快步跟上,用隨身帕巾拭凈王曠口面,丟入蟲堆,直接摸出火折扔了過去。
火折引燃帕巾,火苗由微漸大,腥紅而細長的蟲團并未因烈火而四散,反而愈發(fā)緊緊地團在一起,很快傳來噼啪的響聲。
“這是什么毒……怎還會有蟲子!”庾澤肩頭扛起已然昏厥的王曠,驚慌而疑惑地看向李鹿笛。
“這個,應該是蠱!”
李鹿笛面色嚴肅,沉聲道:“先將王大人扶進去,在整座屋子周邊撒上石灰粉,今天在場的人,都莫走了?!?
“蠱?難道這個,還能傳染?”
庾澤一介武將,哪見過這種異物,在李鹿笛的表述下,愈加驚恐。
“誰知道呢……”
二人也不再猶豫,很快將王曠安置榻上,讓離蟲團最遠的一人去喚幫手,待忙完這許多,臺階上那團蟲的火焰已幾乎熄滅,所有蟲子化為焦炭,在青石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現(xiàn)在,怎么辦?”庾澤本以為只是來協(xié)助烈吟冬入密室,卻未曾想遇見這等事情,全然沒了主意。
“一人守著王大人,一人去看看烈小公子吧?!?
李鹿笛目光掃過榻上的王曠,無意間瞥向遠處的山林。
庾澤點點頭:“行,那我來守著王大人,畢竟你是女子,多有不便,烈小公子那邊,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