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飛落,一如漫天驟雨,攜帶清冷月光,滿是肅殺之氣。
所有人都見識到柳葉青真正實力的可怖,即便不使用毒術(shù),單單這手幾無死角的暗器之術(shù),也足以瞬間取千人性命。
而眼下飛瀑般的銀針盡數(shù)射向王曠的尸體,可想而知,這具尸首定然保不住了。
沒有人再有反對之,甚至有人在后悔,早該將這尸體燒掉。
蠱母的可怕,不僅在于無邊無際的毒物,更在于其智慧。
就好比佯攻而換取本體遁地的手段,怎會只是個畜生所謀?
萬記飛針劃過長空,齊齊命中王曠腫脹的尸首,然而尸體并未發(fā)生瞬間被射到千瘡百孔的景象,反而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似如金屬相撞,所有銀針一觸及王曠的皮膚,便如碰到石頭一般被彈了開去。數(shù)萬銀針飛落,盡數(shù)橫在尸身周圍,閃爍一片銀光,而尸身依然腫脹,安然無恙躺在泥土里。
“尸蟲甲!”
柳葉青抽身落地,厲聲咒罵,面色極為難看,眾人愈加駭然,深知若是柳葉青的飛針都破不了這蠱母的防御,這只蠱母,至少也有上品宗師的實力。
一只上品宗師實力的畜生!
亦或是……已然成了蠱毒之靈?
這一擊后,圍繞尸身周邊的紅色蟲潮竟有規(guī)律地散了開去,東一撮西一撮緩緩蠕動,似在嘲弄一般:“我中戶大開,你們又能奈我何!”
恰在此時,人群后方來報,烈家長輩所尋的祭品到了!
兩大筐剝得赤條條的林鳥肉和一大壇子遠遠飄香的米酒,由烈家青年子弟抬著,晃晃悠悠上了崖壁,還未放下,王曠的尸首似聞?wù)呶兑话?,如活魚般翻騰,紅色的蟲也重新聚攏,匯成細流快速奔來。
柳葉青撩起一瓢米酒潑灑在近前,反手奪過烈吟冬手中火把擲于酒中,沖天火墻轟然而起,生生阻斷了紅色蟲潮。
“看起來,這畜生似乎很喜歡你們的祭品!”柳葉青嘴角終于浮現(xiàn)一抹笑意:“來得正是時候,有了這些東西,它應(yīng)該舍不得遁地出逃了!”
袖袍再一拂,柳葉青將烈吟冬孫小玉等人盡數(shù)震得退后數(shù)步,而后直接將鳥肉倒入米酒壇中,須臾撈出撂在身前地上,只只摞起,成了一堆漫溢酒香的生肉。
生肉摞好時,先前灑下的米酒已然燒完,火墻熄滅,但紅色蟲潮卻未直接撲上祭品,反而只是將其團團圍住。
接下來,王曠的尸身起了大變化。
眾人看得分明,似有一節(jié)紅色的棍子從其嘴巴里伸了出來,無需柳葉青多,所有人都知道,這,便是那只可怖的蠱母!
待蠱母露頭三尺有余,頭的方向迅速折而向著祭品,緩緩蠕動著,更多身體從王曠口中游出。
隨著這只巨大的蠱蟲徹底脫離王曠的尸身,那身體只剩一具骨架的皮囊,又回到了極消瘦的狀態(tài),似乎連半點血肉都不剩。
眼前這只蠱蟲似盤踞的巨蛇,通體血紅,碗口粗細,蜿蜒兩丈有余,頭端一排可怖的眼睛,只死死盯著紅色蟲群中央高聳的鳥肉。
此時的崖壁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極度恐懼與不適,但無人想離開,冒著被這只可怕的大蟲吞噬的危險,遠遠看著。
隨著蠱母愈來愈近,柳葉青不動聲色地緩步后退,離開鳥肉百步有余,手中只提個大酒壇子,暗暗打開褡褳,將配好的藥粉盡數(shù)倒入其中。
做這些動作時,蠱母已然纏上祭品,一頭插了進去,大快朵頤。
整個紅色的身軀不斷起伏,漸漸變得圓潤粗壯,鳥肉也越來越少,待還剩下最后三五只時,蠱母終于舍得抬起頭,看向驚恐不已的諸人,木桿一樣的頭不停左右晃動,似在搜尋著什么。
柳葉青心中有數(shù),將大酒壇嘭地一聲栽入身前積雪,再一次飛身后退。
蠱母登時發(fā)現(xiàn)了目標(biāo),舍了鳥肉直沖而來,只是這一次,蠱母行進的路線分明歪歪扭扭的,任誰都看得出,酒精的作用出來了。
大蟲一離開酒香四溢的鳥肉,僅存的紅色小蠱蟲立即一擁而上,將鳥肉盡數(shù)覆蓋起來。在小蠱蟲吞噬鳥肉之時,巨大的蠱母緩緩爬上酒壇,嗅了嗅,竟一頭扎了進去,很快連尾巴盡數(shù)入內(nèi)。
柳葉青瞥得真切,飛身而動,迅速拿起酒壇蓋子將其死死蓋住,又奪過另一支火把擲向裹著紅蟲的鳥肉,火把落地,熊熊火焰爆燃而起,剩下的小紅蟲在這巨大的火焰中很快便化為灰燼。
然而酒壇子里面的蠱母無任何動靜,放任其子嗣毀滅卻無比沉寂,似死了一般。
許多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向前,想看看蠱母的下場,然而柳葉青冷冷道:“它只是醉了之后被藥材麻痹,又不是死了。你們想來試試?”
所有人當(dāng)即再一次退了回去。
“撿拾柴禾,就地起灶,看我將它煉掉!”
柳葉青振聲吩咐,孫小玉與烈吟冬當(dāng)即帶頭準(zhǔn)備,不到一盞茶時間,林海前的雪地上已支起一座簡易灶臺,猛火燃起,酒壇即為大釜,接受灼灼火焰的熱量。
待柳葉青在灶前坐定,長長舒了個懶腰,孫小玉緩緩靠近,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