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風身體劇烈地一震,瞳孔中瘋狂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重新凝聚起璀璨而清晰的熔金光澤。
身上那些如同巖漿般暴起的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復,皮膚上駭人的高溫也隨之急速下降,只剩下戰(zhàn)斗后的余溫與強大。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懷中幾乎燃燒殆盡的女孩。
蘇小薔臉色蒼白如紙,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與血痂,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方才那不顧一切的疏導,幾乎抽干了她全部的精神與生命力。
季臨熔金的瞳孔中翻涌著滔天巨浪般的心疼、后怕與一種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沉甸甸的情感。
他沒有說話,只是極其鄭重地、小心翼翼地捧起女孩無力垂下的臉龐,仿佛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奇跡。
然后,他低下頭,將自己溫熱的唇,再一次、無比珍重地印上了她冰涼蒼白的嘴唇。
這個吻,不再是絕望中的嘶咬與汲取,而是劫后余生的確認,是失而復得的戰(zhàn)栗,是無聲卻震耳欲聾的誓。
一觸即分。
蘇小薔仿佛終于耗盡了最后一絲支撐的力氣,眼睫徹底合上,身體軟軟地向前倒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季臨風手臂穩(wěn)穩(wěn)一攬,將她徹底圈進自己寬闊而重新變得堅實溫暖的懷抱里,緊緊抱住。
然而,這片溫情只持續(xù)了短短一瞬。
“真是……令人驚嘆。”
白諭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他不知何時已重新站直了身體,鏡片后的目光落在季臨風懷中昏迷的蘇小薔身上,閃爍著一種極度復雜的光芒——那里面有震驚,有探究,有難以理解的興味,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
“沒想到,‘湮滅’留下的死局,真的存在生門……而且鑰匙,竟然是這樣一個……”
他話未說完,但指尖的手術刀已然再次泛起冰冷的寒芒。
“把她交給我,季臨風。她的價值,遠超你的想象。她不屬于這里,更不該和你一起,埋葬在這個即將徹底封閉的鐵棺材里?!?
話音未落,白諭的身影驟然模糊!
他手中的手術刀并未刺向季臨風,而是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猛地劃向側(cè)方的空氣!
嗡——!
那詭異的靜音力場再次張開,但這一次,力場內(nèi)的規(guī)則仿佛被徹底篡改!
走廊兩側(cè)的金屬墻壁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猛地向內(nèi)扭曲、擠壓,如同巨獸的顎齒,要將中間的兩人徹底碾碎!
同時,地面崩裂,無數(shù)尖銳的、被強行撕裂的金屬碎片如同暴雨般射向季臨風,封死了他所有閃避的空間!
白諭一出手,便是毫無保留的殺招與禁錮!
然而——
季臨風甚至沒有抬頭。
他只是維持著懷抱蘇小薔的姿態(tài),另一只手隨意地向前一拂。
動作輕描淡寫,仿佛只是拂去眼前的塵埃。
轟?。。?
金色的火焰不再是狂暴的洪流,而是化作了無數(shù)道凝練到極致、擁有自主意識般的流火飛刃!
它們精準地撞上每一片射來的金屬碎片,瞬間將其汽化!
它們纏繞上擠壓而來的墻壁,如同最熾熱的熔斷器,將那厚實的合金無聲無息地熔出巨大的缺口!
絕對的力量,精準的掌控。
這一刻的季臨風,不再是瀕臨崩潰的困獸,而是重回巔峰、甚至更進一步的——裁決之鐮!
白諭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從容第一次徹底消失。
他急速后退,手術刀在身前舞成一片冷光屏障,試圖阻擋那無處不在的流火。
但一道尤其凝練的金焰如同擁有生命般,詭異地繞過了所有格擋,精準地轟擊在他的胸口!
“噗——!”
白諭身體巨震,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在遠處扭曲的墻壁上,手中的手術刀也脫手飛出,當啷落地。
他掙扎著想站起,卻又無力地跌坐回去,顯然受了重創(chuàng)。
季臨風抱著蘇小薔,一步步走向他,熔金的瞳孔里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只有冰冷的漠然。
“你輸了?!?
白諭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著,血跡從他指縫滲出。
然而,他抬起頭,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笑容,混合著痛苦與某種詭異的嘲諷。
“輸?呵……裁決之鐮,你和你懷里那個小奇跡,或許能打贏我……但你們贏不了這個基地?!?
“氧氣供給機的核心……已被我的力量徹底同化、銹蝕、封死……誰也修不好。總部派來的那群廢物……連同他們可笑的維修隊,也早已被我用坍塌的金屬……徹底掩埋?!?
“這里的氧氣……只會越來越稀薄。最多不過一小時……這里就會成為真正的……真空墳墓?!?
“你很強,季臨風……但你能在真空中……護住她多久?”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人的心臟。
基地,依然是一片死地。
然而——
就在白諭話音剛落的瞬間。
頭頂上方,那原本死寂一片、仿佛永恒停滯的通風管道內(nèi),忽然傳來了一陣極其微弱、卻持續(xù)不斷的——
呼呼呼——
那是空氣流動的聲音!
緊接著,一股明顯清新了許多的、帶著循環(huán)系統(tǒng)特有味道的氣流,從管道口緩緩吹拂而出,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氧氣……恢復了?!
這一刻,連季臨風的眼神都微微一凝。
白諭臉上那詭異的笑容瞬間僵住,變成了純粹的、無法理解的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