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薔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借著儀器指示燈微弱的光芒,她終于看清了那個陰影中的人影。
他確實傷得很重,非常重。
大半張臉都被厚厚的、似乎還滲著組織液的繃帶包裹著,露出的皮膚呈現(xiàn)出焦黑和深紅的猙獰疤痕,幾乎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貌。
燒傷的程度,看起來比秦不飛的副官凌耀還要觸目驚心。
他穿著同樣染血的病號服,一只手臂上扎著輸血管,暗紅的血液正緩慢地流入他體內(nèi),那粘稠的滴落聲正是來源于此。
莫名的,一種同情和敬畏的情緒涌上蘇小薔心頭。
這位,也是為了抵擋叛亂軍白諭,受傷的哨兵吧?
又或者,是為了搶救氧氣機而受傷的哨兵。
于是蘇小薔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舉起一直攥在手中的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借著微光,用娟秀的字跡快速地寫著:
您需要幫忙嗎?我看您傷得很重。
寫完,她將筆記本轉(zhuǎn)向那人,眼神里帶著真誠的詢問。
陰影中的男人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他那雙未被繃帶完全覆蓋的眼睛——深邃、沉靜,帶著一種與可怖外表截然不同的斯文。
他定定地落在蘇小薔的臉上,眼神中閃過不可置信的光亮,整個人愣住了。
頓時,蘇小薔重新晃了晃筆記本。
于是,受傷的男人,又緩緩移到筆記本的字跡上。
片刻的沉寂后,一個極其嘶啞、仿佛砂紙摩擦般的聲音響起,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從灼傷的喉嚨里艱難擠出:“不用?!?
停頓了一下,男人似乎在積蓄力氣,目光重新回到蘇小薔身上,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專注,“你怎么樣?”
嘶啞的聲音雖然破碎,卻奇異帶著無比的關切?
蘇小薔連忙低頭,在筆記本上寫道:
醫(yī)療兵說我后腦勺的舊傷有點問題,讓我來這里用精密儀器再檢查一下。
寫完,蘇小薔思考了一下,準備展示給對方看自己的傷疤。
其實她不喜歡暴露自己的這道傷疤,但或許是對方傷得很重,她莫名地就像和對方分享一下傷情。
沒想到受傷嚴重的男人,目光立刻銳利起來。
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仔細地審視著蘇小薔后腦勺上那個被醫(yī)療兵反復提及的疤痕位置。
“可以,讓我仔細看看嗎?”
蘇小薔感覺有點怪。
但想了想,她還是朝著傷員靠近。
年輕男人的指尖,微涼而粗糙,他極其小心地、卻又異常精準地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個舊傷疤的邊緣。
蘇小薔身體一僵,但沒有躲開。
她能感覺到對方指尖傳來的并非惡意,而是一種近乎專業(yè)的探查?
隨著后腦勺感覺到一種能量涌過,那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肯定的、幾乎像是診斷般的語氣:“你失憶了很久,但是最近,應該是重新想起了什么吧?”
蘇小薔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怎么會知道?
難道就因為僅僅看了傷口一眼?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驚愕地看向陰影中那張面目全非的臉,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對方似乎讀懂了她無聲的震驚,嘶啞的聲音繼續(xù)道,帶著一種了然:
“語功能受損,記憶受損。根源在這里?!彼醚凵袷疽饬艘幌绿K小薔的后腦勺?!梆鲅獕浩群芫昧??!?
蘇小薔雙手緊緊抓住筆記本邊緣,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但是瘀血有散去的跡象。壓迫在減輕?!?
傷員的聲音里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波瀾,像是干涸河床下終于滲出了一點水,“
轟——
這個消息如同驚雷在蘇小薔腦海中炸開!
她雖然不太明白,但覺得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