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會一邊勸人向前看,一邊拼命地把人往舊日的噩夢里拖。
“所以呢。”
許霽青唇邊扯出一個弧度,“她來這趟是為了邀功?”
“不是這樣的,”林月珍抬頭,撞上他譏諷的目光,又匆匆移開,“他們一家寒假過來旅游,想起我們也在這邊,就順道過來敘敘舊,而且你爸爸也快——”
她話說到一半,飛快止住。
許霽青卻逼著她繼續(xù),“快怎么。”
心一點(diǎn)點(diǎn)沉下去。
那種重回地獄的黑暗如溺水般漫過喉嚨,幾乎讓他有些想笑,“在里面表現(xiàn)好,減刑了?”
林月珍眼皮飛快顫動著,手緊緊攥在身前,“減到正月?!?
昏暗的客廳里,墻上的掛鐘滴答,一秒一秒向前。
氛圍像是結(jié)了冰。
“你放心,媽媽之前已經(jīng)對你和皎皎保證過,這次就絕對不會再讓他回來。電話的事,打完就結(jié)束了,我也沒給他透露地址,江城這么大,他……”
“你的電話也不是自已說出去的。”
許霽青抬眼看她,眸底沒有一絲光,“許文耀現(xiàn)在知道我在一中,許皎皎在附小,我們住在巷子最后一幢筒子樓的四樓,跟著你出攤的小吃車,一天就能摸清你的活動范圍?!?
“我小時候摔碎一只碗,他能把我從四樓推下去,一層一層踹到底?!?
“這次我讓他坐了兩年牢?!?
他語氣平靜,“你和許文耀認(rèn)識比我久,你說,他出來演多久才會殺了我?!?
“快呸呸呸!”林月珍胸腔劇烈起伏著,被他嚇到了。
她指尖冰涼,許多話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也不知是為了寬慰誰,“他不是個好人,但他畢竟是你爸爸,怎么可能對你下得去手?從你剛上學(xué)的時候,大院里誰都說你和你爸爸長得像,特別是眼睛……”
“像嗎,”許霽青明顯笑了一下,眼底有股濃郁的厭棄,“也是,他是個瘋子,我也不正常?!?
“我每次照鏡子,都恨不得把這張臉?biāo)合聛磉€給他?!?
“連我都這么惡心,許文耀會怎么想,是不是越像越覺得自已的人生毀了,憑什么他下崗之后只能開出租,我還年輕有大好前程,想讓我一塊陪他下地獄?”
林月珍眼眶紅了,欲又止,“他……”
“許皎皎也像,他心軟了嗎?”
許霽青道,“許文耀把她幼兒園的飯錢偷去賭,你以為錢丟了,領(lǐng)著許皎皎找了一路,接近十二點(diǎn)才在牌桌上找回那個信封,他怎么做的?”
“許皎皎那年才五歲,他覺得丟了面子,一巴掌下去耳朵都在出血,我背著她跑了三公里去鎮(zhèn)醫(yī)院。”
他眉目清冷,語調(diào)也平淡,仿佛在說別人家的事。
可就是這種平靜深深刺痛了林月珍。
“對不起,”她羞愧得抬不起頭,自責(zé)的淚水抑制不住地滾落,“都是媽媽不好……都是我的錯,是媽媽對不起你們……”
女人身形消瘦,毛衣緊貼著拱起的背,一節(jié)節(jié)的脊椎隱約可見。
許霽青在她對面。
月光黯淡,他在林月珍壓抑的抽泣聲中靜靜坐著,幾乎要融進(jìn)這片黑夜里。
“張姨的全部聯(lián)系方式拉黑,再換個號,最近別出攤,明天一早我去找房東退租,下午我們搬走。”
“就算不是為了我,多為許皎皎想想,別再跟他聯(lián)系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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