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霽青到家時,已經(jīng)過了晚上十點。
客廳里漆黑一片,林月珍還沒回來,只有許皎皎的臥室亮著小夜燈。
他進去看了一眼,小姑娘床邊圍了一圈枕頭,已經(jīng)抱著小鴨子玩偶睡著了。他把小夜燈關了,很輕地合上門,轉身進了自已房間。
屋里很空,除了那張窄床,只有一套簡陋的桌椅。
臺燈開著,上面放著套沒做完的聯(lián)賽模擬題,中性筆帽沒蓋,凌亂地橫在草紙上。
床頭有個衣架,走的時候太匆忙,已經(jīng)掉到了地上。
許霽青把它撿起來,放回陽臺,隨手拿下旁邊洗干凈的背心,去洗澡。
老家山高水闊,有格外高大的胡楊和油松林,今晚這樣起風的夜里,四五層樓也看得見梢頭沙沙搖曳的枝葉。
江城沒有這樣的樹,家里的窗也窄,但一路上的風聲和女孩子的說話聲卻一直在耳邊回響,驅之不散。
一身冰涼的水汽,許霽青擦著頭發(fā)回到床邊,把臺燈關了。
本來想倒頭便睡,可他坐了一會,還是抑制不住,把進門時隨手扔在床邊的紙袋拿了過來——
臨別前蘇夏給他的。
說是從他桌洞里收拾出來的東西,其實大部分本來就是她的,各種拆了封的小零食,嶄新的印著一中校徽的打草紙,滿滿一盒的中性筆芯,還有去年剩下來的祛疤藥。
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最下面還晃蕩著一個小東西。
是個帶掛繩的金屬哨子。
蘇夏是四班的兩個體委之一,不領跑操,??矿w委的名頭鉆空子偷懶,等男生體委的活都干完了,舒舒服服又神氣地鉆出來,嗶嗶吹哨子集合點人數(shù)。
許霽青還記得這個哨子。
快過年時被蘇夏不小心踩了一腳,早就不能出聲了,本來準備扔了,隨手往他桌洞里一放,再也沒記得拿出來。
窗外透進來的光很暗,許霽青夜視力過人,把哨子放在手里,緩慢撥弄著看,金屬片觸感冰涼,中間圓柱形的腔體凹陷下去了一塊,正好把他生了繭子的拇指吸在那,嚴絲合縫的。
那些克制了一整晚的情緒,在黑暗里放肆地往上涌。
鬼使神差地,許霽青沉默地低著頭,拿起那枚哨子,貼上他薄薄的唇。
他試著吹了一次。
沒響。
可氣流擠壓,穿過金屬哨腔體的一瞬間,他的耳朵好像都直立了起來,就好像循著本能定住的狗。
他喉結吞咽了幾次,發(fā)燙的唇舌將哨子浸染得熱起來,卻沒放開,而是用牙齒咬住了。
十幾度的春夜里,許霽青心跳如鼓,無法動彈。
在發(fā)甜的金屬質地中,他好像嗅到了一股黏糊糊的,女孩子唇膏特有的草莓味。
許霽青發(fā)現(xiàn)自已石更了。
他覺得自已惡心。
理智與激烈的欲望對抗著,讓他冰涼的身體出了一層汗,幾乎想要自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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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夏上輩子追周知晏的時候,就算被再狠地羞辱,都沒體會過這么委屈的滋味。
無論是成年后,還是重生后遇見的少年許霽青,都只是性格冷一點,從未這么和她說過話。
亡夫的面子大過前男友。
蘇夏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那種難過只是睡了一覺,就自已釋懷了大半——